一封委托書與一封恐嚇信同時寄到了私人偵探木更津悠也的手上，他與助手香月抵達今鏡家，自此踏入了蒼鴉城的殺戮世界。今鏡家的成員一個個身首異處，無人猜透兇手的意圖與布局；困境中，人們終于迎來了另一位偵探——麥卡托鲇……
作者簡介：
麻耶雄嵩MayaYutaka
本名堀井良彥，一九六九年出生于三重縣上野市。京都大學(xué)畢業(yè)生，“新本格推理發(fā)源地”京都大學(xué)推理社團骨干成員，和綾辻行人等并列為新本格派推理第一代作家。
一九九一年，在島田莊司的提攜下，發(fā)表長篇小說《有翼之暗》，正式成為推理作家。隨后，又陸續(xù)創(chuàng)作了《夏與冬的奏鳴曲》、《鴉》、《螢》、《痾》、《木偶王子》等作品，一舉奠定了其在新派推理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麻耶雄嵩作品數(shù)量不多，但每一部均能引發(fā)巨大爭議。他的作品深沉厚重，結(jié)局往往具有不可思議的“崩壞性”。這種對傳統(tǒng)推理理念的挑戰(zhàn)，使得麻耶雄嵩一方面遭受保守派讀者猛烈批評，另一方面卻被新一代讀者奉若神明。
目錄：
第一部
第一章發(fā)端
第二章序幕
第三章死神與少女
第四章邂逅
第五章鎮(zhèn)魂曲
第六章勒克納諾瓦書
第二部
第七章麥托卡登場
第八章イマカガミ
第九章悲慘的結(jié)局
第十章尾聲
自作解說翌日，我們向今鏡家趕去。
無聊的風(fēng)景。
別無岔道的柏油馬路九曲八彎，猶如一條因痛苦而昏厥的蛇。道路兩側(cè)，意境淡雅的森林連綿不絕，使人聯(lián)想起荷蘭的風(fēng)景畫。斜陽微微搖曳著枝葉的輪廓，將其灑向汽車的前罩。
“真是一座陸上孤島啊�！蹦靖虻脑捨疵饪鋸垼贿^在最近的幾十分鐘里，車窗外的景色一成不變，仿佛視頻中的一幀定格。
夏日里想必綠意盎然、美不勝收的櫟樹，一入冬便葉枯色敗，滿眼盡是一片暗灰與深棕，這煞風(fēng)景的畫面越發(fā)凸現(xiàn)出景致的單調(diào)來。
“小時候媽媽跟我講過，人不能浪費時間�！弊诟瘪{駛席的木更津忍住哈欠，小聲嘀咕道。
從剛才開始，車用收音機就在起勁地播報阪神高速公路的十公里大塞車。行駛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平時頗受助益的交通信息在此刻聽來，也與刺耳的噪音一般無二了。
“雖說堵車也無聊，但至少有明確的泄憤對象，還算不錯啦。”
“這也是令堂大人說的？”
“是啊�！蹦靖驘o精打采地答道。
我母親從未這樣教誨過我，所以我也無法多問。更重要的是，在毫無意義的時候說毫無意義的話，兩者疊加的結(jié)果并不能消去什么。而木更津也是一聲不吭，轉(zhuǎn)換著收音機的頻道。
京都盆地的北端有地名曰“鞍馬”，再往北則是直插日本海的北山?丹波高原，今鏡家的府邸便坐落其間。隨時代洪流涌來的市井喧囂還不曾波及此地，未經(jīng)塵染的自然風(fēng)光鋪陳四方，俯仰可見，數(shù)不勝數(shù)。倘若成仙歸隱，這里恐怕是最合適不過的地方。
然而，從地理位置來看，此處離市區(qū)也就一個半小時車程，和郊外的新式住宅區(qū)并無多大差別。如今一些公司職員上下班都要花兩三個小時，相比之下，這里沒準(zhǔn)還是個不錯的地段。環(huán)境方面也是盡得大自然的惠顧，地價又特別便宜。
又行了片刻，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了一個明亮的場所。先前胡亂生長的枝條被整修得服服帖帖�？磥硪堰M入今鏡家的領(lǐng)地。
正前方有一座像門一樣的建筑，說“像”是因為那門已處于半倒塌狀態(tài)。加修曼式的鐵制槍尖向上突起，形成一個橢圓，這種結(jié)構(gòu)在日本極為罕見。開裂的涂料掉了一半，看情形主人毫無修補的打算。
鉆過門之后是一條約五百米長的林蔭道。法國影片里常見的只有頂部附著枝葉的行道樹，似乎也未得到充分的照料，半已枯萎，衰弱不堪。
我在林蔭道前放慢車速，緩緩行進。
“就是那個吧�！蹦靖蛴檬忠恢�。
鋪滿沙礫的路在盡頭的噴水池處拐了一道小小的弧線，在那前方盤踞的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蒼鴉城。
蒼鴉城整體色調(diào)暗淡，宛如一個蹲伏的巨型老漢。
日耳曼哥特風(fēng)格的洋館造得十分結(jié)實。門廊在側(cè)方的粗糙磚墻上畫出了一個半圓，正面的窗戶全被厚實的鐵葉門所覆蓋，凸向前方的墻面上好像飾著巨型圖案，由于磨損得厲害，看不真切�？峙率羌一找活惖臇|西。
青色屋脊從宅邸中央向左右斜切下來，其兩翼各聳立著一座同為淡青色的錐形房頂，塔尖朝天，整體恰呈一個“山”字。象征著神圣數(shù)字“3”的這三座尖塔直刺云天，腳下則牢牢地扎根于地面。
蒼鴉城雖不及狂王路德維希傾注過全部心血的新天鵝堡，卻也予人一種觀賞散落在萊茵河畔的中世紀(jì)諸侯城堡的感覺。
“這就是‘蒼鴉城’啊�！蔽业母袊@聲脫口而出。我久聞其名，但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再看房頂?shù)纳�，確也似蒼鴉蓄勢待飛之狀。兩端的塔即是那振動的雙翅吧。距離古都京都僅一個半小時路程的地方，竟存在這樣一座建筑??我感受著這份文化的激蕩，佇立良久。
“挺浪漫的嘛。”木更津興味索然地來了這么一句。
“看你的意思是想說‘低級趣味’啰�！�
“據(jù)說‘蒼鴉城’這個名字典出十七世紀(jì)意大利詩人羅依尼的散文詩《蒼鴉之夜》。詩中的蒼鴉是死神的化身，黎明之時會來攝取孩子的魂魄�！�
“孩子的？”
“‘蒼鴉鳴泣之晨，乘南來之風(fēng)，死亡使者降臨；寒村沉睡之曉，乘南來之風(fēng)，現(xiàn)身以求稚子。彼之鐮刀??’大致就是這個調(diào)調(diào)�！蹦靖蛑棺∫髀暎值�，“不過，羅依尼本人倒是因殺害成年女性被判了死刑�！�
“真是不吉利啊�！蔽铱粗靖颍南脒@不會是真的吧。之前隱藏著的不安掠過了我的心頭。
“喔喔，是紅玫瑰呢??”他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叫喊，手指著車窗外，“一切都是為此而準(zhǔn)備的。”
蒼鴉城正前方的噴水池模仿了意大利的美第奇莊園，里面溢滿了水，平靜祥和，與周圍的情調(diào)渾然一體。圓形的池緣上有多處裂口，赤褐色的砌磚增添了沉郁的氣息。
寂寥與安寧??如果以日式語言來表述，此刻我的心境就有如芭蕉辭世時留下的詩句。
然而，與筑造者內(nèi)省式的意趣相反，木更津和我的心中則滿是對今后事態(tài)將如何發(fā)展的不安，以及“期待”。如此姿態(tài)，雖陳腐卻也不壞。
木更津手指的是幾輛�？吭谒剡叺能嚒＼嚿硗恐鴮嵱玫亩�，與寂寞恬靜全然無緣，表面還精心地打上了一個標(biāo)志——京都府警。排在最后的是鑒識課的灰色廂形車。
“是出什么事了嗎？”
“當(dāng)然該這么想啦�！蹦靖虼蟾攀且姂T不怪了，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
“兇殺案嗎？”
“恐怕是。我們可能來晚了一步。做偵探的總是棋差一著啊。”
我把愛車停在警車后面。屋外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木更津一只手拿著帽子，從車?yán)镲h然而下，腳步輕快地向前走去。對這種了無新意的登場亮相，木更津卻是樂此不疲。
“總之先和伊都先生見一面吧。”
“難得今天早上茶葉棍都立起來了，可還是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嘿嘿，你這話未免草率。搞不好就因為你這么一說，讓吉兇翻了個個兒�！�
“不會吧！”
木更津再次嘿嘿一笑：“因果倒轉(zhuǎn)本就是世間常事嘛。”
“是說伊都嗎？”
“誰知道呢。”
最糟糕的情節(jié)正在我的腦中加速展開。但若非如此，木更津的出場便毫無意義。我心情復(fù)雜地向宅邸走去。
“咦，這不是木更津君嗎？連香月君也來啦！”
門廊的前端是一座大理石拱門，里面站著一個男人。叫住我倆的就是他——辻村警部。警部穿著風(fēng)衣，那是他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服裝。就見他攤開雙手，顯示出驚訝之情。警部年已四十，但一笑就成了一張娃娃臉。
辻村是個感情直露的人，在他那一行可謂罕見。當(dāng)然，一旦遇上案子他便會裝得一本正經(jīng)，不過其他時候則是一個討人喜歡的鄰家大叔的形象。一介草民木更津能在警界如此吃香，也全賴辻村警部的能量。
“辻村警部，好久沒見了�！蹦靖蛘旅弊�，微微點了點頭。
“那起縱火案過后就一直沒能見著面。已經(jīng)有三個半月了吧�！�
“可不是嘛。”
兩人四眼相望，好似在慶祝久別重逢。
“好了，搜查一課的辻村警部大駕光臨，也就是說確實是殺人案了？”
“你消息還是那么靈通，簡直有點順風(fēng)耳彼得的意思嘛。我可不記得通知過你??”
辻村說話時一直在察言觀色，臉上在笑，目光卻銳利無比。
“我是受今鏡伊都先生的委托到這里來的�！�
警部越發(fā)吃驚地看著木更津。看起來他并非故作姿態(tài)，似乎是真的很震驚。然而他還是醒悟似的點了點頭，從口袋里伸出手。
“原來如此。這么看來，你已經(jīng)是一頭栽進去出不來了�！�
“是說這件案子嗎？”木更津笑道。和剛才不同，他笑得十分平和。
“還算好，不是栽進棺材。不過聽你說‘一頭栽進去出不來’什么的，被害者是伊都嗎？”
辻村一臉“你還真是單刀直入”的表情，放低聲音道：“好像是的。我也是剛來不久。最先到的是堀井先生他們。”
“這樣啊。那我們?nèi)タ纯匆残邪桑俊?br/> “行啊。”辻村趾高氣揚地點頭道，“我說不行有用嗎？”
“說得也是啊�！�
黝黑的橡木門伴隨著沉悶的吱嘎聲向內(nèi)側(cè)開啟。
一縷光線射入室內(nèi)。漸漸地，明亮的線條越來越粗，仿佛在預(yù)示今后的事態(tài)發(fā)展。
我忐忑不安起來，耳邊卻傳來了木更津的低語：“我們已經(jīng)跨出第一步啦�！�
門廳的天花板極高，直到三樓為止，形成了一個樓梯井，半圓弧的頂棚下懸掛著一個金色的吊燈。
搜查人員大概都在現(xiàn)場，寬敞的大廳里不見人影，靜謐無聲，與僅隔一扇門的戶外并無二致。
腳下是深紅色的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似乎是高檔品，厚度需以厘米計，踩上去時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一股反彈力。
樓梯位于大廳中央，入口寬闊，自樓梯平臺處往反方向折去，直抵二樓。樓梯也如國會議事堂一般，鋪上了紅地毯。此外，不光是地面與樓梯的地毯，壁紙、家具的色調(diào)也都是統(tǒng)一的紅色系。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色彩之間又各有微妙不同�？峙乱彩且虼�，明明是白天，卻只有這座大廳給人一種黃昏已至的感覺。
大廳兩側(cè)各有一條通道，想必是通往尖塔的。那里沒有照明，唯有黑暗張開了大口。
“蒼鴉的胃里是紅的，還真是奇妙啊。就像發(fā)生了紅移現(xiàn)象似的??總覺得腦子一陣陣地發(fā)暈�！�
然而，木更津似乎沒在聽我說話，他把心愛的帽子掛向門口的衣帽架，突然又像是改變了主意，重新戴回到自己頭上：“好一個趣味高雅，古色古香。香月君，事情也許會變得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有趣�！�
他的臉上浮起了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之后，木更津說出了“埃琉西斯之壺”、“拉康的圣杯”、“阿爾羅烏斯人魚”等幾個名字，并大加贊揚。在這方面我是一竅不通，因為我對文物不感興趣。不過，擺放在墻邊架子上的幾件從遠古至十五六世紀(jì)的雕像和飾品，還是讓我這個門外漢傾倒不已。這里猶如一座古代美術(shù)博物館，那些玩意兒恐怕都是不惜重金買來的。
“我倒是不希望這案子演變成你喜歡的那種。”警部嘆息一聲，臉部表情已切換到工作模式。
“膽小起來了嘛。警部你是不是也快加入老油子行列了？”木更津一臉壞笑。
辻村屬于我們常說的戰(zhàn)時一代。
“誰說的！這段時間凈是忙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沒空想那么多。忙得我都想請一周假了。”
仔細(xì)一瞧，警部的腦袋上已經(jīng)夾雜了不少白毛。
“而且破案率上去了，還能長一長警方的威信，不是挺好的嗎？刑偵工作跟良心無關(guān)，就是一個飯碗問題嘛�！本堪炎纤У娜唆~像放回原處，大搖大擺地向樓梯走去。
“辻村警部，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
木更津說的是裝點在樓梯兩側(cè)的甲胄。那是一對如門衛(wèi)一般站立的騎士。盡管不是哼哈二將，卻也像是在守護二樓的主人。
從簡易的輪廓線條來看，估計是意大利文藝復(fù)興時期的作品。和門柱不同，甲胄似乎受到了悉心的保養(yǎng)，光滑的曲面散發(fā)著銀色的光澤。說是一對，其實外形設(shè)計上有微妙不同。也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技術(shù)所限，但微小的不對稱性倒是將它們從單純的無機質(zhì)感中解救出來了。
木更津指著右邊的甲胄。
“有點不一樣。你看，兩邊都戴著維斯康蒂風(fēng)格的頭盔，右肩披著大得異乎尋常的肩甲，護腿是多重構(gòu)造的，外形較為奇特。但我總覺得右邊那座的蝕刻線條細(xì)了一點。直線型、邊角溜圓的胸甲表面刻滿了百合花紋，這一點倒是一樣的�！蹦靖蛸u弄了一回學(xué)問，“這些可都是雕金名匠的作品。從刻線的精密度和保存狀態(tài)來看，應(yīng)該是裝飾用的。屬于后期風(fēng)格�！�
“這又怎么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護臂、槍盾、護肘這些附屬品都齊全，可右邊的甲胄上卻沒有鐵靴。兩只腳都沒有！”
左側(cè)甲胄的手足被縛在鋼絲支柱上，而右側(cè)甲胄的兩只鐵靴均不見蹤影，用于固定的鐵管裸露在外。
確實如木更津所言，很不自然。
“難道不是一開始就沒有的嗎？”說歸說，辻村對此產(chǎn)生了興趣是確鑿無疑的。木更津微不足道的言行到后來往往具有非凡的意義，辻村見得多了，所以才會有如此反應(yīng)吧。
“這就叫打破均衡嗎？可是作為配對的裝飾物，未免有些失調(diào)。另外，護腿的內(nèi)側(cè)還留有扣子被解掉的痕跡�！�
木更津指著多重構(gòu)造的護腿內(nèi)側(cè)讓我們看。那里有一塊帶鉤子的鞣皮，當(dāng)是用來安裝鐵靴的。
“知道啦�？墒沁@又怎么了？”
“然后呢？”
木更津一如既往地聳了聳肩：“姑且先停留在提出疑問的階段，反正早晚會知道其中的含義�！�
“那也得真有意義才行吧。你這家伙總是這樣，發(fā)現(xiàn)什么奇妙情況后，就只說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警部不滿地用手指彈了彈甲胄，發(fā)出“鏗”的一聲脆響。
“可最后我總能給出明確的解答，不是嗎？”
“是這樣嗎??說到底還是一個方法問題啰。”
辻村一攤手表示難以理解，隨后登上了樓梯。樓梯上也鋪著血色的地毯。不難想象整幢宅子都會是這樣的風(fēng)格。屋主似乎是個相當(dāng)偏執(zhí)的人。
從樓梯平臺開始，樓梯向側(cè)墻兩邊分開，各自通往二樓。
“謎團多一點好。矛盾點越多，抵達真相的路也就越多。”
“別被折騰得團團轉(zhuǎn)就行�！鞭y村冷嘲熱諷地咕噥了一句。以他一根筋的性格，不用說肯定很憷“平行前進”時的麻煩勁兒和磨蹭勁兒。
“如何取舍才是方法問題吧。對了，現(xiàn)場是在二樓嗎？”墊場戲式的交談結(jié)束后，木更津終于切入了正題。多半是他來了興致。
然而警部卻倚住欄桿回頭問道：“不去見見這宅子里的人嗎？”
“既已知道被害人是我的委托人，接下來該如何自處我就只能隨波逐流了。過一會兒再見今鏡家的人也不算晚吧�！蹦靖虼鸬美碇睔鈮�，隨后又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鏡片。他總是戴著這副沒有度數(shù)的眼鏡，雖然嘴上的理由冠冕堂皇，說是為了防紫外線，其實只是想扮酷耍帥吧。
“而我就是波流的源頭啰？”
“您是幸運之神！”
“還是當(dāng)巴克斯比較好。”酒豪辻村說。
“當(dāng)然這也只是安慰您一下罷了。”
“知道啦，知道啦！可我就是要祈禱這件案子不是你喜歡的那種。祈禱是我的自由對吧？”
“也許已經(jīng)晚了。古人說得好，‘汝欲知之，則須堪忍遲延??’”
警部沒作回應(yīng)，再度沿樓梯往上走�？磥硭芮宄�，和木更津爭論下去也是白費口舌。
“關(guān)鍵是結(jié)果�！�
二樓站著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官，他見到辻村便一正立姿，敬禮道：“警部，我們一直在等您。”
他似乎認(rèn)識木更津，也向我倆行了個注目禮。此人身子稍有些橫里寬，多半是個懶漢。
從上方俯瞰，蒼鴉城整體呈一個“コ”字。以門廳為中軸，兩翼與之成直角，向后方伸展。被這三條邊包圍的地方是中庭，由于兩側(cè)均有房屋，所以從二樓走廊無法看到中庭。
“伊都的房間是哪個？”
“最里面的那間�！本僦钢覀�(cè)的走廊。
這里離走廊盡頭約有五十米，比正面眺望宅邸時的感覺要寬。也許是走廊上只有門沒有窗，致使晦暗的氣氛籠罩了周圍。
天花板上懸著燈，燈上覆有橙色的玻璃褶邊燈罩。由于亮度低，沒覺出它起了什么作用。
或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地板在向深處傾斜。
“謝謝你，由比藤君。”
警部道完謝，打開了橡木門。
室內(nèi)面積將近二十帖，十分寬敞，絲毫不見局促地擺放著衣柜、床、寫字臺、沙發(fā)、衣帽架、衣櫥、桌子等物。所有家具都造得厚厚實實，頗具古樸之風(fēng)。
此外，左側(cè)有一扇門，通往組合式浴室。看來中世紀(jì)之孑遺的蒼鴉城好似裝配著渦輪軸發(fā)動機的達特桑汽車，各個房間都實現(xiàn)了現(xiàn)代化。
屋子右側(cè)的一角集中了一個十人左右的鑒識課小團隊，時而有閃光燈亮起，另有四五個便衣警察。其中一個發(fā)現(xiàn)有人進來，便上前向辻村招呼道：“警部！”
這個刑警名叫堀井，一臉的精明強干，和以前沒什么兩樣�；疑奈餮b也讓他顯得格外有型。
“你來得好晚。出什么事了嗎？”
“啊啊，只是起晚了。我是從自己家直接來這里的�！鞭y村搔了搔頭。
“睡前又喝酒了？”
“嗯，醉得很厲害�！�
“你這習(xí)慣可不好�！避ゾ柭柤�。語氣雖冷淡，卻也不乏溫柔。
“改是想改??”
“恐怕很難吧。咦??”
堀井終于注意到了警部身后的兩個異類。
“這不是木更津先生嗎？這次您來得挺早啊。”
堀井刑警二十五歲左右，才干過人，被稱為搜查一課的王牌，如今已是辻村的左膀右臂�；蛟S因此，他自尊心也要比一般人強，時常采取對抗的姿態(tài)，對木更津頗有敵意。
“哎呀呀，是堀井先生啊。好久不見了�！狈粗靖騽t毫不介意，向?qū)Ψ酵兑月殬I(yè)性的“木更津微笑”。
最先轉(zhuǎn)移視線的是堀井。這個就叫“氣勢上先輸了一截”吧。
“尸體在哪兒？”警部言歸正傳。
“在那邊。不過有點怪異�！避ゾ燥@吞吞吐吐。
“怪異？”
“說是怪異吧，其實是匪夷所思??”
辻村看著木更津，目光里滿是不安。人類一旦明白現(xiàn)實無法回避，多半就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
“你可能要贏了�！�
“事先打個賭就好了。能不能也讓我看看？”木更津微笑著問道。這次的笑容絕不是職業(yè)性的。
“你認(rèn)為我能選擇說NO嗎？”
木更津摘下帽子深施一禮后，向圍住尸體的那支小團隊走去。搜查員中也有不少人認(rèn)識木更津，眾人發(fā)出驚嘆聲的同時，紛紛為他讓路。
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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