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愛、呼嘯山莊、阿格尼絲格雷:勃朗特三姐妹久負盛名的傳世之作》是勃朗特三姐妹最負盛名的代表 作的合集。勃朗特三姐妹是人類文學(xué)史上的奇葩。大姐夏洛蒂·勃朗特在 《簡·愛》中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如野薔薇般的小女人,她用行動告訴我們 “人的價值=尊嚴+愛”;二妹艾米莉·勃朗特筆下的《呼嘯山莊》交織著 讓人意亂情迷的恩怨情仇;小妹安妮·勃朗特以細膩的文筆,在《阿格尼 絲·格雷》中為我們展現(xiàn)出一幅對比鮮明的社會生態(tài)圖。 在英國文學(xué)史上,勃朗特三姐妹是一個奇特的現(xiàn)象。她們既作為璀璨 的星座而閃耀,又作為單獨的巨星而發(fā)光。《簡·愛呼嘯山莊阿格尼絲· 格雷》中的三部作品都成了英國文學(xué)史上的佳話。 簡·愛Jane Eyre 第一章 蓋茲海德府里的受氣包 那天,不可能出去散步了。雖然早上我們還在光禿禿的灌木林中逛了一個小時,可是從午飯時起(沒有客人來造訪時,里德太太很早就吃午飯)便刮起了冬天凜冽的寒風(fēng),隨后便下起了綿綿苦雨,戶外活動也就只能取消了。 這正合我意。我一向不喜歡遠出散步,尤其是在寒冷的下午。我可不想在陰冷的傍晚回到家,手腳都凍僵了不說,還要受到保姆貝茜的數(shù)落,而且還會因為自覺身體不如伊麗莎、約翰和喬琪亞娜,而在心里感到難過。 這個時候,剛才提到的伊麗莎、約翰和喬琪亞娜正在客廳里,簇擁著他們的媽媽。而他們的媽媽正斜靠著坐在爐邊的沙發(fā)上,身旁圍坐著她的小寶貝們(眼下他們既沒爭吵,也沒哭鬧),一副享受天倫之樂的樣子。而我則在她的恩準(zhǔn)下不必同他們坐在一起,她說她很遺憾,不得不讓我獨自一個人在一邊待著。除非她從貝茜那兒聽到或是親眼看到,我確實在努力養(yǎng)成一種比較純真隨和的性格以及活潑可愛的舉止——也就是我能變得比較開朗、率真、自然一些——否則,她實在不能讓我享有那些只有開心自足的孩子才配享受得到的特殊待遇。 “貝茜說我干了什么啦?”我問。 “簡,我不喜歡愛找茬兒或者刨根問底的人,更何況一個小孩子這樣跟大人頂嘴實在讓人討厭。找個地方坐著去吧,除非你說話能讓人聽著順耳,不然就不要張嘴出聲! 客廳的隔壁是一間小小的餐室,我溜了進去。里面有一個書架。我特意挑出一本帶插圖的書,我把它從書架上拿下來,然后爬到窗臺上,縮起雙腳,像土耳其人那樣盤腿坐下,幾乎把紅色的波紋窗簾完全拉攏,這樣我就可以把自己加倍地隱藏起來了。 我的右側(cè),紅色的窗幔褶皺擋住了我的視線;左側(cè),明亮的玻璃窗保護著我,既讓我避開十一月那陰沉寒冷天氣的侵襲,又不讓我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在翻書的間歇里,我不時抬頭看看冬日下午的景色。只見遠方一片云霧,白茫茫的,近處是濕漉漉的草地和經(jīng)受著風(fēng)吹雨打的灌木。一陣陣凄厲的狂風(fēng)不斷地刮著,把連綿的冬雨橫空掃過。 我重新低頭看書,那是比韋克(Bewick)比韋克(Tomas Bewick,1753—1828):英國木刻家。以為書籍做插圖出名。為《英國鳥類史》一書做的插圖是他的代表作之一。的《英國鳥類史》。一般來說,我對書的文字內(nèi)容不怎么感興趣,不過,雖說我還是個孩子,我還是不能像翻空頁似的把書中的某些內(nèi)容信手翻過。書里面講到了海鳥的生息之地;講到了只有它們棲居的“孤零零的巖石和海岬”;講到了從最南端的林納斯或是納斯至北角都遍布島嶼的挪威海岸: 在那里,北冰洋卷起的巨大漩渦, 在極地荒涼的小島周圍咆哮。 而大西洋的洶涌波濤, 注入了狂暴的赫布里底群島。 還有一些內(nèi)容也讓我不能看也不看一眼就一翻而過,那些內(nèi)容提到了拉普蘭、西伯利亞、斯匹次卑爾根群島、新地島、冰島和格陵蘭的荒涼的海岸!皬V袤無垠的北極地帶,那些凄涼的不毛之地,常年積雪,寒冷至極。千萬個寒冬以來,那里積聚成的堅冰就像阿爾卑斯山的層層高峰一樣,晶瑩光滑。它們圍繞著地極,讓嚴寒的威勢與日俱增。”這些慘白色的地域給我留下了一定的印象,它們令我似懂非懂,朦朦朧朧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而且出奇地生動。這幾頁文字,與后面的插圖相配,使孤立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的巖石、擱淺在荒涼海岸上的沉船,以及從云層間俯視著沉船的幽靈般的月光,都顯得更加意味深長。 我說不清在那孤寂凄涼的墓地上籠罩著一種什么樣的情調(diào):刻著銘文的墓碑、一扇大門、兩棵樹、被圍墻局限住的視野,以及表明時間已是黃昏的一彎初升的新月。 兩艘輪船停泊在沉寂的海面上,我相信它們一定是海上的鬼怪。 魔鬼從身后按住竊賊的背包,那模樣真是嚇人,我趕緊把它翻了過去。 同樣讓人感到可怕的是,那個頭上長著角的黑色怪物,獨踞在巖石之上,遠望著一大群人,而人們正圍著絞架觀看著。 每幅畫都在講一個故事,雖然我理解力不足,欣賞水平有限,常感覺它們神秘莫測,但它們?nèi)宰屛矣X得十分有趣。它們就像在某些冬夜里,貝茜心情好時給我們講述的故事一樣。這種時候,貝茜會把燙衣板搬到育兒室的壁爐旁,讓我們圍著它坐好。她一邊熨著里德太太的挑花飾邊,把睡帽的邊沿燙出褶皺來,一邊讓我們迫不及待地傾聽她講述一個個愛情和冒險故事,這些片段取自于古老的神話傳說和更古老的歌謠,或者如我后來所發(fā)現(xiàn),來自《帕美拉》和《莫蘭伯爵亨利》。 我膝頭攤著比韋克的書,心里美滋滋的,至少是自得其樂的,只是害怕有人來打擾。但打擾來得很快,餐室的門開了。 “嘿!苦惱小姐!”約翰·里德叫喚著,隨后又沉默了,顯然是發(fā)覺房間里空無一人。 “見鬼,上哪兒去了?”他接著喊道,“麗茜!喬琪!(喊著他的妹妹)瓊不在這兒,告訴媽媽她跑到雨地里去了。這個壞畜牲!” “幸虧我拉好了窗簾!蔽蚁搿N艺嫦Ml(fā)現(xiàn)不了我的藏身之地。約翰·里德自己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他眼睛不尖,頭腦不靈。可伊麗莎從門外一探進頭來,就說: “她在窗臺上,準(zhǔn)沒錯,杰克! 我立馬走了出來,因為一想到要被這個杰克硬拖出去,我便渾身發(fā)抖。 “你有什么事呀?”我問,既難堪又不安。 “該說:‘你有什么事呀,里德少爺?’”這便是我得到的回答!拔乙愕竭@里來!彼诜鍪忠紊献聛,打了個手勢,示意我走過去站到他面前。 約翰·里德是個十四歲的學(xué)生,比我大四歲。他長得又大又胖,但膚色灰暗,一副病態(tài)。他長著寬寬的臉盤,五官粗大,四肢肥壯,大手大腳。他喜歡暴飲暴食,結(jié)果落得肝火很旺,目光呆滯,兩頰松弛。這陣子,他本該待在學(xué)校里,可是他媽媽卻認為他“身體虛弱”,因此把他接回來住上一兩個月。但他的老師邁爾斯先生斷言,如果家里少送些糕點和糖果去,他肯定會全身上下都好好的。可是做母親的心里卻討厭這樣粗率的意見,而是持一種高雅的姿態(tài),認為約翰臉色不好是由于過度用功或是想家導(dǎo)致的。 約翰對母親和妹妹們并沒有多少感情,而對我則更是厭惡。他動不動就欺侮我,虐待我,不是一周三兩次,也不是一天一兩回,而是接連不斷。弄得我每根神經(jīng)都緊張害怕,他一走近,我身上的每塊肌肉都會收縮起來。有時我會被他嚇得手足無措,因為面對他的恐嚇和欺侮,我無處申訴。傭人們不愿意為了幫我而去得罪他們的少爺,而里德太太對此則裝聾作啞,她的兒子打我罵我,她都熟視無睹,盡管他動不動就當(dāng)著她的面這樣做,而背著她的時候更不知有多少次了。 由于已經(jīng)習(xí)慣于對約翰逆來順受了,因此我便走到他的椅子跟前。他費了大約三分鐘的時間,拼命地向我伸出舌頭,就差繃斷了舌根。我知道他馬上就要下手了,一邊擔(dān)心挨打,一邊凝神盯著這個就要動手的家伙那副令人討厭的丑惡姿態(tài)。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我的心思,反正他二話沒說,猛然間狠命地揍了我一下。我一個踉蹌,從他椅子前倒退了一兩步才站穩(wěn)了身子。 “這是對你的教訓(xùn),誰叫你剛才膽敢無禮地跟媽媽頂嘴,”他說,“誰叫你鬼鬼祟祟地躲到窗簾后面,誰叫你兩分鐘前眼光里冒出了那樣的神氣,你這只耗子!”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約翰·里德的辱罵,所以根本就不想去理睬他,一心只想著如何忍受辱罵過后必然到來的毆打。 “你躲在窗簾后面干什么?”他問。 “在看書! “把書拿來。” 我走回窗前把書拿了過來。 “你沒有資格拿我們的書。媽媽說,你靠別人養(yǎng)活,你沒有錢,你爸爸一個子兒也沒留給你,你本該去討飯,而不是跟我們這種高等人家的孩子一起過日子。你不該跟我們吃一樣的飯,穿我媽媽花錢買的衣服。現(xiàn)在,我要教訓(xùn)你,看你還敢不敢亂翻我們書架。這些書都是我的,整座房子都是我的,過不了幾年這些就全歸我了。滾,站到門口去,別站在鏡子和窗戶旁! 我照他說的去做了,起初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當(dāng)他把書舉起,掂了一掂,起身做出要扔過來的架勢時,我本能地發(fā)出一聲驚叫,往旁邊一閃——可是晚了,那本書已經(jīng)扔了過來,正好打中了我,我應(yīng)聲倒下,腦袋撞在門上,磕出了血來,痛得要命。我的恐懼心理已經(jīng)超過了極限,被其他情緒所取代。 “你這個惡毒殘暴的壞蛋!”我說,“你簡直是個殺人犯——你是個奴隸監(jiān)工——就像羅馬皇帝!” 我讀過哥爾斯密的《羅馬史》,對尼祿、克利古拉等人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看法,并且在心中暗暗作過類比,但絕沒有想到會如此大聲地說出來。 “什么!什么!”他大嚷起來,“她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伊麗莎、喬琪亞娜,你們可聽見她說的了?我不該告訴媽媽嗎?不過我得先——” 他向我直沖過來,我只覺得他揪住了我的頭發(fā),搬著我的肩膀——他跟一個拼命的家伙決一死戰(zhàn)了。我發(fā)現(xiàn)他真是個暴君、殺人犯。我覺得有幾滴血從頭上順著脖子淌下來,感到一陣劇痛。這些感覺一時壓倒了恐懼,占了上風(fēng),我發(fā)瘋似的同他對打起來。我不太清楚自己的雙手到底干了什么,只聽得他一面罵我“耗子!耗子”,一面殺豬似的號叫著。他的幫手就在旁邊,伊麗莎和喬琪亞娜早已跑出去搬救兵了,里德太太上了樓梯,來到現(xiàn)場,后面跟隨著貝茜和她的使女阿波特。她們把我們拉開了,我只聽見她們說: “哎呀!哎呀!竟然敢撒潑對約翰少爺大打出手!” “誰見過發(fā)這么大脾氣的!” 隨后里德太太說道: “把她關(guān)到紅房子里去!”于是馬上就有兩雙手按住了我,把我拖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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