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順風的父親是國民黨南京守軍的一位旅長,一九三七年十一月日軍進逼南京,他堅持不執(zhí)行撤離,戰(zhàn)死城樓。順風母子躲進了金陵大學難民救濟所。可是,母親和其他難民一道被日軍帶走了。 順風為了尋找母親偷偷溜出難民營,見到了人間地獄。他從下水道逃生,被一群收尸人收留。在收尸隊的日子里成長的順風,變得成熟起來,懂得了怎么去做個真正的中國人。 作者簡介: 張品成,1957年生于湖南瀏陽。做過知青、教師。1982年畢業(yè)于江西師范大學中文系。曾從事成人文學創(chuàng)作多年,20世紀90的年代開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已出版作品400余萬字,F(xiàn)為中國作協(xié)會員,?谑形穆(lián)副主席、作協(xié)副主席,?谑形膶W藝術研究所負責人。順風爹韓太銘是88師的一個旅長,是個參加過盧溝橋保衛(wèi)戰(zhàn)和淞滬會戰(zhàn)的軍人,曾在上海八字橋等地率眾迎戰(zhàn)日軍,帶領部下攻占日本海軍司令部。他說那幫小日本也就那么個斤兩。局勢趨緊,一些軍官開始安排家眷轉移。韓太銘沒那么做,韓太銘說:“南京是中華民國之都,豈有放棄之道理?蔣委員長訓導里也說了:‘南京也是總理陵墓所在地,我們如不死守南京,總理不能瞑目于九泉之下!Y委員長還說,‘大家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和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牭綐屌诼暰土艉舐罚M是殺身成仁的做派?我韓太銘不是這種人!薄八麄冏咚麄兊模覀儾荒茏!”韓太銘跟他的妻子也跟他的部下說。 “死也要死在這地方!南京守不住,那我們不是做亡國奴了嗎?做了亡國奴那還活個什么?生不如死!”韓太銘說。 順風媽是個漂亮賢惠的女人。她沒吭聲,只抿了一下嘴,看不出是笑還是其他什么意思,反正她抿了一下嘴。順風聽不懂大人間的談話,戰(zhàn)爭對于他來說雖近猶遠:近是能聽到槍炮聲,遠則是順風認為那槍那炮不可能打到自己跟前。順風很崇拜父親,在他眼里,父親就是關云長、張飛、趙云,是岳飛,是楊六郎……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所以,他覺得這座城市有父親帶兵把守,日本人根本就進不來,那些槍炮聲跟他無關。 順風在窗下站了一會兒就被娘叫進了里屋。 是讀書的時候了。學校已經(jīng)不能正常上課,但順風的讀書不能因槍炮聲耽誤了。娘把那卷《千家詩》塞到順風手里,沒說什么,順風很知趣地就讀了幾天古詩。 順風覺得這很好,沒有小伙伴們一起玩游戲,他就自己讀古詩。窗外的隆隆炮聲他充耳不聞,他進入的是另一個天地。他想,也許他就永遠沉浸在那種詩情畫意里了。 攪亂順風心境的是娘的那聲哭泣。 大舅王仁高匆匆走進娘的屋。那時順風被大舅急促的腳步聲所驚擾,他抬頭看了一眼大舅,大舅衣冠不整、神色慌張,一臉的愁容悲色。他喊“大舅”,大舅沒理他,大舅甚至都沒看他一眼,就急急進了娘的屋里。 順風詫異了。大舅從不這么樣的。大舅也是軍人,他的軍裝總是熨燙得筆挺,永遠那么一塵不染;他也總是努力做出一種沉穩(wěn)堅定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很凝重。他也很喜歡順風,順風小時候常騎在他的脖子上到處逛,順風要什么他就給買什么。大舅對順風很好。在順風印象中,大舅總是笑著的。 可今天是怎么了?后來就聽到娘的長而尖厲的哭泣。 順風挨近了那木格窗,大舅的說話聲像豆粒一樣滾進了順風的耳朵。 “……姐夫帶著我們一直守在那兒,日本鬼子幾十架飛機在頭頂轟炸,我們也一直守在那兒……”大舅說。 “……山崩地裂,血肉橫飛……日本鬼子洪水似的涌來,士兵們奮起還擊……”大舅說。 “……一顆炮彈飛來,就落在姐夫的腳邊,姐夫被炸倒了。姐夫死的時候沒合上眼睛,是我給他合上的……”大舅說。 娘扯出一陣凄厲的哭號。 大舅說:“姐,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現(xiàn)在得收拾了,離開這地方。留得青山在,會有給姐夫報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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