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埋怨媽媽:“你給他買那么多頂帽子干什么?” 媽媽不服氣:“忍冬已經(jīng)不能露頭發(fā)了,還不許戴帽子?” 爸爸又說:“要是只買一頂?shù)脑,忍冬不就沒得選了嗎?” 媽媽反問爸爸:“你受得了一輩子就一個發(fā)型啊?” 爸爸小聲嘀咕:“受得了。” 媽媽聲音頓時拔高了:“我受不了!讓忍冬做小老頭,還是帽子達人,你選?” 爸爸再不作聲了。 麗個人靜靜又心焦地等待,他們知道不能催我。我有選擇恐懼癥,就算他們幫我選了,我也會馬上推翻的。 嗯,我媽媽活潑又美麗,如果爸爸身體里住著一個老頭子的話,媽媽身體里肯定還住著一個小姑娘。 比如媽媽一點也不喜歡爸爸給我起的大名,說聽上去就像小老頭。我小時候她還給我起了個小名叫咚咚鏘,到我上學后才不叫的。我媽媽還有一個將近一米二高的粉色大熊呢,取名叫粉辜辜,媽媽說它看人的眼神特別無辜。 媽媽還管我的選擇恐懼癥叫選怕十白,她說,這和少白頭一樣,是天生的。她生我出來的日子本來應該是十月六號,結(jié)果我硬賴在媽媽肚子里不肯出來,因為想不清楚哪一天出來比較好,是長假后出來還是長假中出來呢?就這樣一直賴到十月二十號都沒出來。媽媽生氣了,拍拍肚子說:“你再不出來我就不讓你出來了!”這下我沒得選了,只好滾出了媽媽的肚子。 有的嬰兒一生出來,醫(yī)生就要打他(她)的屁股讓他(她)哭,媽媽說我一生下來就哭得特別響亮,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肯定是被媽媽的話嚇哭的。 選怕怕的我,無論什么時候,一要做選擇,就出汗心慌、心神不定、反反復復。 每天一睜開眼,經(jīng)歷選帽子的痛苦后,接下來就是選早餐了。 我們學校食堂很贊的,連早飯都有供應。爸爸媽媽上班來不及做,他們覺得在學校食堂吃挺好、挺干凈,他們怎么沒想到,吃個早餐真是太折磨我了! 食堂早餐為什么要搞那么多品種呢?害得我看都不敢看,因為只要品種超過兩個,我頓時會變成迷失在叢林里的小鹿。 我一定要提前想好吃什么,一定要靠直覺先想好,并且一定要對其他的早點裝成沒看見。 每天我都目不斜視,飛快地沖到早餐車那里,捏著鼻子只說四個字:“豆沙饅頭!比缓竽昧司团埽渌娜玺绎埜、燒賣、肉饅頭什么的,我都假裝沒看見、沒聞到。 對我來說,這一瞬間,早餐車上只有一樣豆沙饅頭,其他的都是石頭,不能吃的! 吃了整整一個月的豆沙饅頭,終于有天吃了一口就想吐。我捂住嘴巴,對同桌陳夾心說:“我預感,這是我最后一次吃豆沙饅頭了! “真的?”陳夾心叫起來。 我馬上為自己擔心起來:“接下來,早飯我吃什么呢?” “吃燒賣!”陳夾心這句話還沒落地,馬上改口,“好吧,我說了也白說。” 陳夾心是慢性子,也算是很少幾個還能受得了我的同學之一了。 班級里受不了我的人太多了,因為每次我面臨選擇,都會像陀螺一樣團團轉(zhuǎn),然后向他們求助。偏偏他們幫我選A,我立馬選擇B,每回都惹得別人不高興。 更過分的是,不管最后選了什么,我都是覺得沒選的那個好,然后后悔啊后晦。 時間久了,就沒人幫我出主意了,都無動于衷地看我在那里揪頭發(fā)、絞手指、咬筆頭。 第二天,我在食堂里一遍遍排隊,排到窗口又掉頭跑到最末尾,這中間把十個手指都咬了個遍。未了,我把最后剩下的幾個品種都買下來了,粢飯糕、肉饅頭、菜包子、蘿卜糕,吃得快要撐死了,上課的時候一個勁打飽嗝。 陳夾心真的覺得我好可憐。課間休息時,她裁了十幾張紙條,一樣樣寫上了:粢飯糕、油條、菜包子、肉饅頭、鍋貼、甜面包…… 她把紙條全部疊成小方塊,整整齊齊地排成兩行,攤在桌子上:“忍冬,抓吧,抓到哪個吃哪個,行嗎?” “這、這……”我看著整整十幾個一模一樣的小方塊,選哪個呢哪個呢哪個呢?我的腦子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陀螺。 “對了,”陳夾心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沒有把你的‘嘔像’寫進去喔! “嘔像?” “豆沙饅頭呀,不是都吃得想吐了嗎?” “噢。”好貼心的同桌啊,我感動得不得了。 “抓了哪個就哪個!”陳夾心鼓勵我趕緊下手,“抓到不許再后悔喔。” 在她熱切期待的眼神里,我只好抬起手,手在半空中,呼吸開始急促,為什么又要我選哇,我、我真的不知要哪一個。 陳夾心馬上明白怎么回事,命令我:“閉上眼睛,手指直接點下來!” 我乖乖聽話,眼睛一閉,手指用力一點。指尖剛觸到桌面,陳夾心就一把捉住我的食指,歡呼起來:“選好啦選好啦,就吃它了!” …… P4-8郁雨君,兒童文學作家,畢業(yè)于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人稱“辮子姐姐”,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主要創(chuàng)作特點是散文女生,小說男生,理論與評論寫作在在兒童文學界亦有一定影響。出版小說、散文書籍《女生對話》、《小桔屋-女孩子一個人的快樂》等18本。已在《中國圖書商報》《文藝報》《新民晚報》及《兒童文學》、《少年文藝》、《中國兒童文學》、《男生女生》等多家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文學論文、書評,人物專訪、童話等100余萬字。散文集《小桔屋》獲第二屆全國青年很好讀物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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