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迎著草木的芬芳飛來
最后，瓦罐公落在了文化大廈的天窗上。
晚霞已燃成一片胭脂。
如果是在家鄉(xiāng)，此時正是瓦罐公站在村頭的老榆樹上、房脊上乃至任何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給夕陽行注目禮、思考問題或者練習(xí)吹奏木笛的時候。可是現(xiàn)在，置身于這座剛剛見面的陌生的城市，他已經(jīng)沒有那份心情，甚至連掛在胸前的那支心愛的木笛都懶得看上一眼，落到天窗后沒幾分鐘的工夫就昏睡過去了。睡夢中的瓦罐公還在飛呀飛呀，心里想著“離開你，看你還怎么跟我要金項鏈”，并且嘴里不住地喊著“快飛啊!快飛”來給自己加油。當(dāng)疲乏和饑餓把瓦罐公叫醒時，已經(jīng)是午夜時分。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燈火輝煌的彰武城。
“是誰摘下繁星又把它們?nèi)鲈诹说厣?”瓦罐公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語，“如此一來，苦艾甸該怎么辦啊?我的家鄉(xiāng)的上空就沒有星星了!”說著，他又睡了過去。
疲乏和饑餓一次次叫瓦罐公睜開睡眼，瓦罐公一次次重復(fù)著這句話：“是誰摘下繁星又把它們?nèi)鲈诹说厣?如此一來，苦艾甸該怎么辦啊?我的家鄉(xiāng)的上空就沒有星星了!”
當(dāng)一縷縷晨光在他的身上撫摩過幾遍之后，瓦罐公終于徹底醒來。他睜開眼睛，開始認(rèn)真地打量這座城市。
頃刻間，瓦罐公只覺得眼花繚亂，頭暈?zāi)垦�。他不住地�(fù)u晃腦袋，以便叫自己盡快恢復(fù)清醒。待這片世界終于完全清晰地呈現(xiàn)在瓦罐公的眼前時，他明白了自己所處的境地。
一陣痛苦過后，瓦罐公飛落到地面。
此時，在這座城市，除了到地面上找些充饑的東西，瓦罐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兒什么。
然而，離開苦艾甸，離開家鄉(xiāng)，出來躲一躲是他注定要做的事情。老婆整天的吵鬧聲叫他心煩意亂�！百I項鏈!給我買項鏈!給我買48K純金項鏈!”這是老婆經(jīng)常迎面扔給他的一句話。這句話叫瓦罐公的情緒總是很壞，使他無法靜心地站在村頭的老榆樹上看日落、思考問題或者傾聽清風(fēng)走過草地的聲音，無法靜心地練習(xí)吹奏木笛，無法靜心地在村莊里飛來飛去或者在牛欄、雞舍里挑選美食，無法靜心地與朋友談?wù)撋囊饬x和價值，無法靜心地決定每星期開始的第一頓飯是吃九粒麥子還是吃十粒麥子……總之，老婆的這句話把瓦罐公原本悠閑美好的生活弄得一團(tuán)糟。
現(xiàn)在，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里，瓦罐公不由得埋怨起自己的老婆來————哪怕她不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哪怕是語言不那么難聽、哪怕是少說半句、哪怕是……瓦罐公為老婆想出了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哪怕”。而只要有一個“哪怕”存在，他都不會離開家鄉(xiāng)，離開苦艾甸，離開那片小樹林，離開那個村莊……
離別是一件叫人感傷的事情，但是，為了男子漢的尊嚴(yán)，瓦罐公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于是，在一個他覺得應(yīng)該動身的時刻，瓦罐公就匆匆上路了。
離開家鄉(xiāng)，瓦罐公選擇了向南的行程，這與風(fēng)有關(guān)。原因很多，主要有三點：一是他想叫從南方海河里走來的風(fēng)梳理自己的羽毛；二是想叫這從南方海河里走來的風(fēng)撫摩掛在他胸前的那支木笛并使它不時地發(fā)出聲音；三是迎著從南方海河里走來的風(fēng)可以嗅到花草樹木所散發(fā)的芬芳。
瓦罐公是個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人。開始，他很注意自己的飛行姿態(tài)，盡管他的心情十分糟糕�？墒�，后來他的翅膀有些不聽他支配了，也就很難再談優(yōu)雅。P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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