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林城事》由詹姆斯·斯蒂芬斯的《都柏林的暴動》和其代表作《金壇子》兩部分構(gòu)成!抖及亓值谋﹦印肥且徊恳1916年的復活節(jié)起義為背景的作品,這場起義是一次由愛爾蘭共和派以武力發(fā)動的為從英國獲得獨立的嘗試。書中并無政治性的口號,而是以一個尋常人的眼光,記敘了起義中的所見所聞!督饓印穭t是融合了哲學、愛爾蘭民間故事和永遠繞不開的兩性探討的一部獨特的故事集。 作者簡介: 詹姆斯·斯蒂芬斯(JamesStephens)(1880年2月9日—1950年12月26日)是一位愛爾蘭小說家和詩人。作品種類豐富,涵蓋了小說、詩歌、選集、雜集、通訊文、文學評論等,代表作主要有《金壇子》、《半神》、《迪爾德麗》、《愛爾蘭神話故事》、《國王和月亮》等。當中許多作品以全新的方式講述了愛爾蘭的神話故事,幽默感十足,同時不乏抒情。他的幾部原創(chuàng)小說也是從愛爾蘭的神話故事中汲取靈感!督饓印犯墙(jīng)久不衰,不斷為后人傳頌。他的作品極大程度地保留了愛爾蘭的文化特色,向讀者傳達了愛爾蘭的風俗習慣,記錄了愛爾蘭一個偉大的轉(zhuǎn)折,至今我們?nèi)阅茉诙及亓质兄行牡淖骷也┪镳^里找到他的作品。 目錄: 目錄: 第一章星期一 第二章星期二 第三章星期三 第四章星期四 第五章星期五 第六章星期六 第七章星期日 第八章暴亂結(jié)束 第九章志愿軍 第十章某些組織者 第十一章勞工與暴亂 第十二章愛爾蘭之疑惑 目錄: 第一章星期一 第二章星期二 第三章星期三 第四章星期四 第五章星期五 第六章星期六 第七章星期日 第八章暴亂結(jié)束 第九章志愿軍 第十章某些組織者 第十一章勞工與暴亂 第十二章愛爾蘭之疑惑 附錄:《金壇子》節(jié)選第一章 星期一 是的,每個人都因此震驚。我想除了領導者之外,連那些志愿起義者自己也為這一切感到驚異。然而,就在今天,寧靜的城市不再寧靜:槍聲四起,響徹全城每個角落;冷不丁還伴有機槍聲突突作響。 從兩天前開始直至當下這一刻,戰(zhàn)爭看似還很遙遠。遠到我還跟自己立下了個約定——要學習識譜。因為湯姆·博德金答應我說要讓我見識一種叫做德西馬琴[1]的樂器。雖然知道這琴的原理是用小棒敲擊小金屬片使其發(fā)聲,但我還是堅持認為它屬于吉他的一種。不過我承認,恰恰是對其功能的這種描述讓我對它產(chǎn)生了偏見,而不僅僅只是有點懷疑。我沒什么理由去質(zhì)疑這樣的一個樂器,但我又很難想象單用小棒敲擊就能奏出樂曲。有了這琴,就算我身處異鄉(xiāng),也可以敲擊出愛爾蘭旋律,讓自己神歸故里,就那么幾分鐘;或者去到幾間小酒吧…… 為了迎接這份禮物的到來,我整個周末都在學習音階音符。線條上的音符和空格倒沒讓我覺得多麻煩,但那些或上或下的線條看上去精妙而復雜,足以嚇著我了。 周六的時候,我買了份《愛爾蘭時報》[2],在里面看到了一篇肖伯納的長文(轉(zhuǎn)載自《紐約時報》[3])。人們都讀肖先生的文字,我也并不太清楚他們?yōu)槭裁撮喿x這些文章。不過這大概是多年前就養(yǎng)成的一個習慣。閱讀肖先生的文章就好像是早上起床穿鞋一樣——就像是不用思考,也不求酬勞的一種行為。 他的文章著實把我氣到了。文章名叫做“在愛爾蘭的愛爾蘭式廢話”。這篇文章以他刻意營造的友好而歡樂的氛圍寫就(和他絕大部分新聞評論類文章類似)——這是他自己的風格——實質(zhì)上就是虛偽而不真實的那一套。 友好而歡樂!這是飽經(jīng)世故者的一種態(tài)度,就像是經(jīng)營店鋪一樣的態(tài)度,那種“你與我不是同一等級同一素養(yǎng)”的態(tài)度。就像是詐牌的人,或者用騙術(shù)的人的那種腔調(diào)。 這就是肖先生文章的基調(diào)。我在《新時代報》發(fā)表了一封給他的公開信,因為我對都柏林的報紙是否會印刷這封信表示懷疑。而不讀這些都柏林報紙的愛爾蘭人基本上也沒怎么聽說過肖伯納,對他們來說,好銷量的利默里克優(yōu)質(zhì)培根的那些商標更值得關(guān)注,他們不會在意那個名叫肖伯納的人的觀點——主題與培根無關(guān)。 我從文章里刪去了很多對他的犀利評價,因為我希望他能夠回復我,這樣我就能在第二封信中塞滿對他對他的尖酸評論了。 這是周六的時候。 周日那天我還得去辦公室,因為領導去倫敦了。我在那兒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五線譜的音符上,雖然最終還是放棄了練習,并認定這些神秘的東西對人類來說太高端,無法駕馭;而那些悲哀地糾纏著我的五線譜上的知識其實也并沒有那么復雜,真的糾纏著我的是一些別的東西。 我回到了家。由于現(xiàn)在小說(也許僅僅是在戰(zhàn)爭期間)已經(jīng)不能引起我的興趣了,我就看了會兒勃拉瓦茨基夫人寫的《秘密主義》,這本書深深地吸引著我。喬治·羅素出城去了,否則我晚上就會去他家,告訴他我對肖先生的看法,然后聽聽他在其它各個問題上的更好的想法。于是,我就上床睡覺了。 次日清晨,我在完全的暴亂以及血腥的戰(zhàn)爭中醒來,不過我對此一無所知。那是個銀行假日[4],只是像礦場這樣的地方可沒有假期。所以我如同往常一樣來到辦公室,在辦理了必要的業(yè)務之后又把自己投入進五線譜間的音符世界中,并再一次地驚嘆于人類的精巧才智。整座大樓都是和平的氣息,就算有人知道關(guān)于戰(zhàn)爭的情況或者流言,也并沒有人與我提及。 一點的時候我去吃午飯。在經(jīng)過梅林小道街角的時候我看到有兩撮人在那兒朝著圣斯蒂芬綠地公園[5]的方向堅定地注視著。他們偶爾會帶著不太信任的表情彼此說說話,這說明他們之間并不認識。我沒有接近他們,倒是也往那個方向看了看,除了由窄而寬通向公園的街道之外什么也沒看見。有少數(shù)人躊躇地站著,也正盯著那一個方向。當我轉(zhuǎn)身回家的時候,我覺察到了沉靜的氣氛以及一種期待和興奮。 在回家的路上,我注意到很多人沉默地站在自家門口,這在都柏林的后街可不是件尋常事。都柏林男男女女的視線基本都傳達著對每個出現(xiàn)的過路人的不滿,甚至還有些敵意。而我通過時,他們每個人表情堅定,其中還包含著一種詢問而不是批評。我隱隱地感到不安,為了拉回思緒,我把曾自我約定的每日冥想用在當下,就這樣一路向家走去。 而就在那里,我被告知整個早上都槍聲彌漫。我們得出的結(jié)論是新兵或志愿軍分隊在進行演習。我返回工作的路就是剛才走來的同一條路。在梅林小道,我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沉默人群,他們?nèi)栽诙⒅珗@的方向,以陌生人的聊天狀態(tài)不時地在說著些什么。我突然心血來潮找到了其中一個觀望者。 “這里有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嗎?”我說。 我說明了是指那些站著的人。 “這些都是在干嘛?” 他是個看起來昏昏欲睡、潦草打扮的40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有著紅色的粗短胡子和在水手中常見的一雙大瞳距眼睛。他瞪著我看,似乎我是來自另一個國家的人一樣。他開始清醒,漸漸有了些生氣。 “你難道不知道?”他說。 之后他發(fā)現(xiàn)我確實不知道。 “新芬黨[6]的人今天早上已經(jīng)占領了這座城市! “喔!”我喊道。 他接著用一種令人驚訝的近乎野蠻的正經(jīng)語氣說道:“他們上午11點的時候占領了城市。公園里全是他們的人。他們已經(jīng)占領了城堡和郵局! “上帝!”我盯著他說道,然后立馬轉(zhuǎn)身跑向綠地公園。 幾秒鐘后我從驚訝中清醒過來,開始走了起來。當我靠近綠地公園時,槍聲像急劇開裂的鞭子一樣響起。這是從更遠的地方傳來的。我看見大門關(guān)了起來,人們站在里面,肩膀上扛著槍;我經(jīng)過一座房子,窗戶都被砸壞了;我遇到一個身著便衣的男人,他悄悄穿過公園的大門,然后門就瞬間在他身后關(guān)上了。男子朝我跑來,我停住了腳步。他手里拿著兩個小包裹,匆忙地從我身邊跑過,一邁進我身后房子的破窗戶中就消失了。幾乎同時,另一個身著便衣的男子從另一座房子的破窗戶中出現(xiàn),他手里也拿著一些東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他急切地跑向大門,門打開了。在他進去后,門又再一次地關(guān)上了。 手推車和摩托車組成的一個簡陋的路障被布置在了公園這一側(cè)的中央,其間還有很多空隙。在那后面有一輛停著的電車,還有其它幾輛已經(jīng)廢棄的也停放在那。 我向那個路障走去。等我走到那(路障對面就是謝爾本酒店),突然一陣響亮的哭喊聲從公園傳來。大門被打開了,里面跑出三名男子,其中兩個拿著帶刺刀的步槍,另一個人拳頭里攥著一把沉重的左輪手槍。他們跑過去,將一輛剛剛轉(zhuǎn)過街角的汽車叫停。拿著刺刀的那兩個人一下子就占據(jù)了汽車兩側(cè)的位置。拿著左輪手槍的人敬了個禮,我聽到他請求駕乘者的原諒,并讓他們下車。一男一女從車上下來。拿槍的人再次行禮,并要求他們?nèi)ヂ愤,他們都照做了?br/> 備注——當我在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槍聲正不斷的從三個不同方向傳來。三分鐘之前,有兩聲重機槍的響聲。這是在這次暴亂中首次使用重武器,4月25日。 那名男子穿過馬路,站在我身邊。他是個又瘦又高的中年人,消瘦的臉刮的很干凈。“我今天想去阿爾瑪來著”,不知道他是在對誰說。他眼睛下面松弛的青色皮膚有些抽動。志愿軍指揮司機把車開到路障那并停到一個特定的位置。他笨拙地嘗試了三次之后才成功。他是個高大的男人,面色發(fā)褐。他坐在那兒,膝蓋明顯有些高過座椅。他們在用一個強力的彈簧不斷地快速拽著什么東西。他表情鎮(zhèn)靜,完全服從命令;盡管他的腿并不這樣。他將車鎖進路障里面。作為一個習慣了被指揮的人,他又開始等待新命令的下達。命令一來,他就會徑直走向發(fā)令者,并依然保持著他特有的嚴肅。兩個男人彼此沒有說一句話,但是他們呆板無神的雙眼中卻充滿著驚訝、恐懼和憤怒。他們走進了酒店。 我開始和拿著左輪手槍的人說話。他也就是個男孩,絕對不會超過20歲,身材不高,有著緊密卷曲起來的紅發(fā)和一雙藍眼睛——一個看起來不錯的小伙子。他寬邊帽的帶子已經(jīng)松散在了一邊,除非他用牙齒咬住,否則會一直拍打著他的下巴。他的臉被曬得很黑,被灰塵和汗水弄得有些臟。 在我看來,這個年輕人并不是按照自己主觀思維而采取的行動。他是為了那個先前被灌入腦中的信念在忙碌——大概被灌輸了有幾天或者幾個星期之久。那他的思緒——去哪了?至少沒有和他的身體在一起。他的眼睛不斷地在搜尋著,尋找著某個空間。眼神匆匆掃過云彩,掃過街景,尋找那些不會妨礙他的東西,讓他的思緒暫時從眼前的緊迫和嚴酷局面上飄開…… 我剛開始說話的時候,他還看著我,但我知道有那么幾秒鐘他并沒有真的看著我。我說: “這些都是什么意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回答得足夠鎮(zhèn)定,但眼神卻依舊飄忽渾濁。 “我們占領了這座城市,并且做好了隨時應對軍方攻擊的準備。那些人,”他指的是聚集在公園后面的那些男人、女人和孩子,“他們不會離開。我們占領了郵局、鐵路和城堡。我們占領了整座城市。一切都是我們的! 。ㄓ袔讉男人還有兩個女人跑到我身后來聽這對話)。 “今天早上”他說,“警察突襲了我們。其中一個沖向我奪走了我的手槍。我開火了,不過沒打著。我擊中了一個……” “你話太多了!庇腥藢δ莻年輕人說。 我轉(zhuǎn)身走開幾步,向后瞥見他在我身后盯著什么看。不過我知道他并沒有在看我,他是在看著這片混亂和血腥,還有那些跑向他又跑開的人們——這是一個運轉(zhuǎn)中的世界,而他卻驚訝地站在其中。 和他在一起的男人都沒吭聲,他們的歲數(shù)都要大一些。其中一個身材不高但是很結(jié)實,留著很多白色的胡子。他很鎮(zhèn)定,完全沒有在留意那天空,或者那某個空間。他看到一個穿著橡膠衣服的男人將手放在了路障中的一輛摩托車上,立刻對他喊道:“別碰!” 那個騎手并未立即放手,白胡子男人雙手握著槍大步徑直跑向他,直到兩人身體相觸。相比騎手,白胡子男人比較矮,他向上盯著騎手的臉,大聲吼起來: “你聾了嗎,你聾了嗎?退后!” 在堅定的、如同鋒利刺刀般的冷酷眼神下,那名騎手離開了。 又有一輛摩托從綠地公園靠近艾利廣場的轉(zhuǎn)角駛來,搖搖晃晃地出現(xiàn)在了路障那邊。已經(jīng)回到大門那的三個人喊道:“停車!”但那名騎手試探性地轉(zhuǎn)了下車輪。更多呼喊聲傳來,那三個男人便向他跑了過去。 “把車開到路障那去!庇腥嗣畹。 那個騎手又把車輪轉(zhuǎn)得遠了一點,準備離開。突然其中一個人用槍戳了下車輪,輪胎被戳爆了。他們議論了一番,然后就有人喊道: “就用輪轂開,快點! 說話的人語氣很兇。騎手慢慢地把車開向設好的路障那,停在了那里。 我在城里走了一個小時,到處都能看見一撮一撮小聲說話的陌生人群。我意識到我所聽到的事情是真實的——這座城市已經(jīng)陷入了暴動。承諾了這么久,威脅了這么久,現(xiàn)在真的來了。我在公園看到的場景,別人在其它地方也看到了——同樣墨綠衣著全副武裝的人拿著槍、刺刀和彈藥帶,同樣沉默的行動。警察從街上消失了,我一個都沒看見,這種情況已經(jīng)持續(xù)好多天了。聽說有警察今早早些時候遭到了槍擊,一位警官在波多貝羅橋上被擊斃,許多士兵被殺了,還有很多市民也死了。 我在戰(zhàn)爭的流言中走著,死亡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槍聲不斷地在各個方向噼噼啪啪地響起,有時只有一聲槍響,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槍聲伴隨著一聲短促的爆炸,然后是鞭子一樣的噼啪聲和回音。短暫的寂靜過后,槍聲又會再次響起。 關(guān)于很多地方——橋梁、公共場所、火車站、政府部門已經(jīng)被占領的流言不斷,并且沒有人否認。 我遇到了少數(shù)幾個我認識的人,P.H.,T.M.。他們說:“哦!”,然后緊盯著我,好像想在我身上搜尋出什么信息。 不過街上并沒有很多人。更多的人都去過銀行假日了,他們對此并不知情。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不會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必須從金斯敦、達爾基、霍斯,或是其它什么地方走路回家。 我回到了辦公室,決定關(guān)門一天。當我進來時,人們都松了一口氣,而當我命令敲鐘的時候,他們就更是松了口氣。只有很少幾個人在那,很快也就被叫走了。外面的大門都鎖上了,而房門,我讓值班的人待到晚上。我們是最后一個開著的公共機構(gòu),所有其它的機構(gòu)在幾個小時之前就都關(guān)閉了。 我上樓坐了下來,但是屁股還沒沾上椅子,就又站了起來開始在房間踱步,來來回回,來來回回,驚訝、期待、焦急。我耳朵聽著槍聲,思緒卻中途從槍聲飄走開始推斷思考,一個想法沒想完,下一個想法又冒出來了,我強迫自己坐下來練習五線譜功課,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又開始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了。各種想法在我腦中炸開,就好像他們從一個隱蔽的炮臺那沖著我開火一樣。 五點的時候,我離開了,遇到P小姐,她聽到的傳言正好和我搜集到的吻合。她很關(guān)注這事,卻也帶著很強的幽默感看待。和她分開后,我又碰到了Cy——,我們一起去了綠地公園。途中,槍聲越來越清晰;但當我們到達公園的時候,它又消失了。我們站在謝爾本酒店樓下,看著路障,望進公園里面,卻什么也看不到。一個志愿軍都沒有,整座公園看起來像個荒原,只能看見樹和其間綠色的草皮。 就在這時,一名男子踏上了人行道,并直接走向路障。他停下腳步,握住了在中間的一輛貨車的車軸。在那一瞬間,公園突然恢復了生機和聲響,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武裝人員出現(xiàn)在欄桿那,全部沖那個男人喊著: “放開那輛貨車!放手離開!現(xiàn)在就放手!” 也就是喊聲而已,那個人并沒有放手。他手中握著車軸停在那,看向嘈雜的欄桿處,然后非常緩慢地開始將貨車拉出路障。喊聲又沖著他響了起來,聲音又大又兇,但他并未在意。 “那輛貨車是他的!蔽遗赃叺囊粋聲音說道。 當這個男人緩慢地將他的貨車拉到人行道上時,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人們周圍,接著是連續(xù)三聲槍響。這個距離是不會打偏的,很明顯他們是想嚇唬他。他放下車軸,并不是要離開,而是走向了那群志愿軍。 “他有病!,身后另一個聲音傳出。 這個男人徑直走向志愿軍,他們差不多有十個人,站在欄桿后面排成一排。他走得很慢,身體微微前傾,舉起的一只手一根指頭伸了出來,仿佛準備要做一個演講。十把槍正瞄準著他,一個聲音重復著: “去把貨車放回去,不然你就得死。在我數(shù)到四之前:一、二、三、四——” 一槍打向了他,在抽動了兩下之后,這個男人滑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我和其他一些人跑向了他,一位女子以相同的調(diào)子厲聲尖叫,無謂而刺耳。這個男人被帶到了藝術(shù)中心旁邊的一所醫(yī)院。他腦袋頂上有個洞,如果沒有見過血液凝結(jié)在頭發(fā)上的樣子,你都不知道這會有多令人厭惡。當這個可憐男人被抬進去的時候,一個女人撲通一聲跪在路上,并不是尖叫,而是痛苦地哭喊。 那一刻,志愿軍被深深的仇恨所包圍。剛剛在我旁邊的男人抬起身子,沖著欄桿大喊: “我們會回來找你算賬的!見鬼去吧!” 欄桿那邊沒有回應。一瞬間,這個地方再次變得荒蕪而安靜,綠色的草坪沉睡在大樹中間。 似乎沒有人可以估算出公園里面的人數(shù),這些天也沒有看到許多人,僅僅是那些守著大門的人,以及一些三四人組成的小團體在為了路障而到處扣車。他們之中的一些人還僅僅是孩子——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二歲的男孩。他趾高氣昂地走在路中間,小手握著一把很大的左輪手槍。一輛乘有三個人的汽車來到他邊上,他用最短的時間把車放進了路障,拿著武器的手晃了晃就將目瞪口呆的乘客趕下了車。 人群正在越來越多地聚集起來,現(xiàn)在那些去近處過銀行假日的人也開始漫步回來了。對他們來說,所有事情都還需要重新解釋一遍。在這個城市里要去哪里還是自由的,但是不斷傳來的爆破聲和槍響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這種自由。直到半夜一點,那些晚歸的旅行者還在向市里蔓延,好奇的人們走來走去,仍在試圖搜集信息。 我一直睡不著,直到早上四點。每五分鐘就會有一聲槍響不知從哪里傳來。但是大概十二點差一刻的時候,從波多貝羅橋的方向傳來了一陣炮火連發(fā)的聲音,在一段時間之后才漸漸散去。我公寓的窗戶朝著綠地公園,斜對著薩克維爾街。又過了一刻鐘,綠地公園方向又傳來一陣炮火連擊的聲音。這陣猛烈的炮火大約持續(xù)了二十五分鐘,之后就又變成了零星的噼啪聲,接著就停止了。 我大概四點才上床睡覺。我想公園已經(jīng)很快就被軍隊占領了,起義應該結(jié)束了吧。 那是暴動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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