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精選了我國2014年度具有代表性的武俠小說多篇,內(nèi)容豐富,風格迥異,形式多樣不落窠臼,充分從各個方面反映出武俠小說的堅強堅持的生命力。李惟七的《投鼠忌器》挖掘人性,李雪夜的《大盟主》令人深思,八刀紅茶的《香火?太平犬》發(fā)人深省……武俠以俠為本,以武為干,盡可能將江湖的斗爭、人性的曲折放到寥寥數(shù)萬字的篇幅中,俠與武,道與義,血性與蟄伏,屈服與抗爭,勾勒出一幅五味雜陳的人生百態(tài)圖,對現(xiàn)實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作者簡介: 傲月寒,真名吳帆,《今古傳奇》武俠版主編。長期致力于國內(nèi)武俠、幻想文學的出版,傾力輔佐了一批當紅武俠年輕作家,攜手眾人開創(chuàng)了大陸武俠新格局。是大陸武俠領域的領軍人物。 目錄: 目錄: /MULU 俠隱?初心/趙晨光 投鼠忌器/李惟七 大盟主/李雪夜 無冤無仇/張斂秋 奕劍焚槍錄?蛇心人/賴爾 北游記?修道者玄元/李亮 香火?太平犬/八刀紅茶 目錄: /MULU 俠隱?初心/趙晨光 投鼠忌器/李惟七 大盟主/李雪夜 無冤無仇/張斂秋 奕劍焚槍錄?蛇心人/賴爾 北游記?修道者玄元/李亮 香火?太平犬/八刀紅茶 玄武天機?天刺卷/王晴川隱俠?初心 趙晨光 一 這個故事發(fā)生在民國十幾年的北京城里。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個羈旅京華的客人,他原是蘇州人士,在北京城里也已住了四、五年的時間。他姓盧,單名一個酬字,因此一幫文士的朋友常與他玩笑,說他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盧酬也不惱,索性就將這諧音的“愁”字一拆,以秋心為號。因他在報館做事,不免也要發(fā)些補白上去,因此就以“秋心”署名。他交好的一幫人,便索性叫他盧秋心。 盧秋心在京城里這幾年,不過是靠寫一點文字為生,并沒有攢下什么銀錢,也沒有家室,孤身一人住在會館里,倒也無牽無掛。 此時一年的冬天,在一個大風大雪之夜,盧秋心吃過晚飯,已到了上報館的時間。會館里的長班笑道:“盧先生真是辛苦,等盧先生發(fā)了財,可要好好地照顧我們! 盧秋心笑道:“這就罷了,你盧先生這輩子,怕是發(fā)不了財了。”他出門雇了一輛膠皮車,冒著風雪向報館而去。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雖是一地的瓊枝碎玉,卻不減半分燈紅酒綠,路上仍可見坐著锃亮黃包車的女郎和來往奔馳的汽車,盧秋心看著,心中倒有一種感觸。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路邊有呻吟的聲音,細一看,路邊的胡同口里似乎臥著一個什么物體,便要車夫停車,自己下去查看。 走近一看,盧秋心不由吃了一驚——那地上躺的竟是個魁梧的漢子,穿著頗為敝陋,捂著胸,神色十分痛苦。盧秋心忙問:“老兄這是怎么了?” 那漢子茫然抬眼,道:“我也不知……原是在街上走,卻被一輛汽車撞了,好容易爬到這里,便再也站不起來……” 盧秋心四下一看,哪還有什么汽車痕跡,不知是誰,撞了人一走了之。他看這漢子身上雖然沒有血,但說不定受了什么內(nèi)傷,心下?lián)鷳n,便又叫來一輛車,送這漢子去了附近的一家外國醫(yī)院。 那漢子起初還不知要去何地,待到了醫(yī)院,發(fā)現(xiàn)這是外國人的地方,想來費用是極貴的,忙道:“先生好意,可我身上無錢……” 盧秋心笑道:“無妨。” 登記姓名的時候,那漢子臉紅了半晌,方道:“姓金! 看護又問他名字,他躊躇了一會兒,道:“叫金老五。” 待看護走后,金老五才慘然道:“落到這個境地,說出姓名,徒令先人蒙羞! 燈下,盧秋心看他形貌甚是雄壯,氣概不凡,安慰道:“明珠蒙塵,自有綻彩之日。”金老五只是嘆氣,也不答話。 又過一會兒,醫(yī)生為金老五檢查完畢,說外傷并不要緊,但擔心腦中會有血塊,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方才的診費不算,每住院一日,需再交納費用十元。盧秋心便先交了診費與今日的住院費用,這才離開。 他趕到報館,同事陳燕客笑道:“秋心,你今日可晚了!” 盧秋心也不及多說,先將陳燕客拉到一邊,道:“我記得與你同鄉(xiāng)的譙老曾說,想要我身邊一枚印章,他還要不要?” 陳燕客詫異道:“你竟舍得賣?譙老自然是要的,前兩日他還與我說,若你肯賣,愿出二百元的高價! 盧秋心點點頭,道:“那便好,若你今日方便,便帶我去見譙老。” 陳燕客心里奇怪,但也還是點頭答應。兩人便各自編稿,直到發(fā)完各自的稿子,其他的同事都去吃夜宵了,陳燕客方拉了盧秋心道:“走吧,我?guī)闳フ易S老! 這譙老原名叫張靜譙,在前清是一個大有名氣的人物,如今又在政府里做高級顧問,錢財、身份、風雅都不缺。他與陳燕客是同鄉(xiāng),因此盧秋心也見過他幾次。 此時陳燕客叫了兩輛車,兩人一前一后便向風雪中而去,走了一段,盧秋心覺得不對,問道:“燕客,你這是要去哪里?” 陳燕客便轉(zhuǎn)身笑道:“帶你去看花! 盧秋心瞧著,這可不正是去八大胡同的路?心道這位譙老年紀雖大,逸興卻不淺,倒不免好笑。 兩輛黃包車拐了一個彎,就來到青鳳班的門口。陳燕客下了車,引著盧秋心來到里面一個紅姑娘晏云老五的住處。 雖是這個時候,晏云的住處仍是燈光燦爛,一掀簾子,一陣陣的粉香混合著酒香熱氣,都向面上撲了過來。 張靜譙正坐在里面,旁邊是一個生得極嬌艷的女子。她雖穿著素雅,耳上卻墜了長長的珍珠鏈子,輕輕一動便是不盡的搖曳之意,無中生出一股風情,正是晏云老五。她原名艷云,識得張靜譙后,后者對她十分傾倒,便為她改了名字。 此刻張靜譙見了二人,便起身笑道:“你們兩個也來了?甚好,我原說你們這班青年,正應來吟風弄月,誰想竟不如我一個老叟,今天怎么又想開了?” 陳燕客笑道:“旁人稱您譙老,不過是佩服您的學問身份,實則看您的外貌,哪里稱得上一個‘老’字?若是只聽聲音,說是青年也不為過! 張靜譙最喜歡聽人說他年輕,陳燕客這幾句話正搔到他癢處,不由舉著酒杯笑起來,道:“好,好,你們兩個便坐下來,這正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陳燕客笑道:“自當從命!北R秋心想開口,陳燕客拉了拉他,使個眼色,盧秋心心中會意,也就隨著坐下。 青鳳班里,陳燕客原也有一個相知叫解語的,此時便叫了來。張靜譙又問盧秋心,陳燕客笑道:“他倒是初次來這里!北銌柦庹Z,“你可有熟識姐妹介紹給我這位朋友?和你一般美便可! 解語打了一下他手心,嗔道:“瞎三話四!”一個雪白的指頭放在下巴上點了一點,笑道,“有了,我有一個小姊妹,還是個清倌人,我叫她來!闭f著翩然起身,一掀簾子便走了。 盧秋心原無意于此,雖然解語這般說,也沒當回事,只淺酌著酒,與張靜譙、陳燕客兩人閑談。那個晏云老五最善說笑,惹得張靜譙不住地大笑出聲。忽然間,外面?zhèn)鱽韨輕輕巧巧的聲音:“三姐,是這里?” 那聲音仿佛玉磬擊金鐘,大雪里說不盡的一股清凌凌的韻味。解語打前面進來,一閃身,現(xiàn)出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身月白,映著后面的雪光愈發(fā)顯得素淡可人。解語笑道:“這是蝶影老七,還不見過盧老爺!” 蝶影便抬起頭,看著盧秋心一笑,這一笑還帶了幾分天真的意味,見盧秋心一派斯文模樣,不知怎么,又低下了頭,撥弄漆黑的發(fā)梢,愈發(fā)顯得那手指如新雪一般。 盧秋心心念一動,不由想到“拂檐拖地對前墀,蝶影蜂聲爛熳時”兩句。心道,這個女孩子倒是楚楚可人。 解語笑道:“小囡脾氣!”便把蝶影送到盧秋心這邊來,兩人挨著坐下。盧秋心同蝶影閑聊,問她原名家鄉(xiāng)。陳燕客笑道:“你不必問,必是蘇州! 盧秋心道:“這又怎么說呢?” 陳燕客指著解語笑道:“不信你問她,她必也這樣說!痹瓉懋敃r青樓之中,向以蘇州女子身價最高,故而就算不是蘇州人,總也要學說兩句蘇白。解語便推了陳燕客一下,嗔他一句。蝶影卻低聲道:“我不是蘇州人呢。” 這一句老實話惹得大家都笑,張靜譙指著她向盧秋心笑道:“這個小姑娘,倒很有意思,我愿意給你們做一個媒! 盧秋心笑道:“譙老取笑,譙老此刻才是名士美人,一段佳話!睆堨o譙不由哈哈大笑,盧秋心趁機說道:“因此我有一樣賀禮,譙老曾說我那枚印好,不如便送予譙老!闭f罷從身上解下一個錦囊,里面是一枚青田石的印章,上刻了“無可奈何花落去”七字。 這是盧秋心家傳的一樣物事,石頭倒罷了,那印面卻是一位名家所刻。張靜譙偶然看到一次,便愛上了,只是盧秋心念及是祖?zhèn)髦铮豢献屖。如今張靜譙聽盧秋心這般說,不覺捋了一捋頜下幾根零零落落的白胡子,道:“我也不肯白要你的,便給你二百元,做一個交換好了! 盧秋心忙道:“多謝譙老! 這一件事做完,他才放下心來。晏云見席面上一時有些冷落,便又談起一件事,為眾人助興。她道:“幾位老爺,你們可知,近日里西山出了一件奇事,有好些年輕女子竟不見了!” 盧秋心、陳燕客都是記者,聽得這一樁新聞,自然留意。張靜譙聽聞是年輕女子,以為是一樁風流艷事,也凝聚了神氣。卻聽晏云道:“最初失蹤的是某位次長家的一個年輕女傭,起先主人家也沒當一回事,只當這女孩子走失又或逃走。過了半個月,又一個年輕媳婦也不見了蹤影。這小媳婦的主人雖在西山有別墅,但平日里少在西山,因此借給一個外國的友人居住,又贈那友人兩戶家人,那年輕媳婦便是那兩戶家人中的一個。還有一個失蹤的,是一個年輕寡婦,也是在西山一家別墅里幫傭的。有人說,怕不是有狐貍攝去了她們的魂魄呢!” 張靜譙聽得是些傭人,便不感興趣,但又聽得狐貍的說法,便大談起鬼神的事情來。盧秋心、陳燕客二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有疑問,陳燕客輕輕地道:“這樁事情,咱們怎么都沒聽說?” 盧秋心也輕聲道:“西山里都是達官貴人的住處,怎肯說這種事,況且又是些傭人,他們自然不會留意! 陳燕客也想通這一點,不由嘆了口氣。 蝶影卻是第一次聽到這樁事,小臉便有些發(fā)白。盧秋心看得同情,便拍了拍她手,偏被陳燕客看到,調(diào)笑道:“你們兩個,又是何時梁鴻接了孟光案?” 這里面能聽懂這句話的只有張、盧二人,張靜譙忙著與晏云說話,不曾理會。盧秋心倒也不著惱,道:“她一個小孩子,你取笑她做什么?” 陳燕客又要說話,忽聽外面好大一陣喧嘩,張靜譙便皺了眉頭,道:“這是什么惡客?”晏云也側(cè)耳聽了一會兒,驚道:“呀,這怕是韓少督呢!” 這一句一出,張靜譙便立時不說話了。 這韓督軍是一個有名的大軍閥,手下有槍又有地盤,他有兩個兒子,長子跟隨在他身邊,在外征戰(zhàn),也是一個天煞星。韓少督是幼子,喜好繁華,便一直留在京中。年紀輕輕,有權有錢,京城里,誰不曉得有個韓少督,誰又敢惹他? 陳燕客自然也聽過韓少督的名聲,一時好奇,便悄悄地將窗子推開一條小縫,向外看去。只見一個華衣美服的少年,正昂首挺胸地走進來,身前身后簇擁了許多大兵,都挎著槍。那少年不過二十出頭,威勢既大,面貌又美,身上的一件白狐披風竟是全然純白,一點雜色也尋不出。盧陳二人都是新聞記者,曉得這件披風是上過小報的,聞說北京城里更找不出第二件。陳燕客不由嘆息出聲:“天道何以不公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