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故事自有萬鈞之力 《乖,摸摸頭》講述了12個真實的傳奇故事 或許會讓你看到那些你永遠無法去體會的生活 見識那些可能你永遠都無法結交的人 【乖,摸摸頭】“雜草敏”的故事。每年一條的短信和一個讓人心疼的南方姑娘。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風塵】一個比酒還烈的故事。一個隱居滇西北的越戰(zhàn)老兵跌宕起伏的人生,以及充滿善意的、出人意料的結局。 【不許哭】藏地往事,酒吧掌柜大冰、日語翻譯妮可、民謠歌手趙雷的拉薩舊時光。 【普通朋友】或許沒有人知道,大鵬在成為“屌絲男士”前,曾差一點兒被砸死在的舞臺上。每個硬著骨頭敢拼敢搏的人都有個柔軟的理由,大鵬的那個理由是一只小姑娘。 【唱歌人不許掉眼淚】一個從緬甸金三角走來的流浪歌手的故事……故事里有窮困窘迫、顛沛流離、渺茫的希望、忽晴忽雨的前路,還有一把紅棉吉他和一個很想唱歌的孩子。 【小因果】這個9歲的小男孩不會知道,24年后,身旁的這只小姑娘會成為他的妻子,陪他浪跡天涯。 【椰子姑娘流浪記】一段長達13年的愛情,一個普通人的傳奇。(及不用手機的女孩之后續(xù))。 【我的師弟不是人】大冰有一個師弟叫昌寶,是條傻呵呵的哈士奇。 ………… 《乖,摸摸頭》一書記錄了大冰十余年的江湖游歷,以及他和他朋友們的愛與溫暖的傳奇故事。 這些故事與風花雪月無關,與雞湯小清新無關,有的是無畏的奮斗和孤身的尋找,有的是瘋狂的愛情和極致的浪漫……12個故事,12種善意,如點點星光與燭火,給所有心懷希望的人們以溫暖和光芒。 請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在過著你想要的生活。 忽晴忽雨的江湖,祝你有夢為馬,隨處可棲。 你我迤邐人世間,每個人都需要被善意地摸摸頭。 不論你晴朗或是陰霾,低谷期還是巔峰期,愿你永遠被這個世間的善意所護持。 善良是一種天賦,善意是一份選擇。 《乖,摸摸頭》不僅僅是一本書,還是一份善意,更是一份心意。 你想對誰說一聲“乖,摸摸頭”? 請把這本書送給他(她),希望他亦能明了你的心意。 作者簡介: 大冰,1980年生人,作家、某衛(wèi)視首席主持人、某高校導師、民謠歌手、老背包客、不敬業(yè)的酒吧掌柜、科班油畫畫師、手鼓藝人、業(yè)余皮匠、業(yè)余銀匠、業(yè)余詩人、資深西藏拉漂、資深麗江混混、黃金左臉、禪宗臨濟弟子 目錄: 乖,摸摸頭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風塵 對不起 普通朋友 不許哭 唱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聽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椰子姑娘漂流記 風馬少年 小因果 我的師弟不是人 后記 乖,摸摸頭 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風塵 對不起 普通朋友 不許哭 唱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聽歌的人不許掉眼淚 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椰子姑娘漂流記 風馬少年 小因果 我的師弟不是人 后記 讀書,就是和作者交談。我相信看完書的朋友,會和我當初一樣,在和大冰對話、聽他講完那些故事之后,把他當作自己的朋友。 ——主持人黃健翔 大冰是一個有著奇特魅力的人,沒有人比他的身份跨度更大,他所經(jīng)歷的那些人和事都是活生生的……他好像永遠都摟著個手鼓,鼓聲貫穿始終,不停息。 ——民謠歌手萬曉利 這世界有另一種人,他們的生活模式與朝九晚五格格不入,卻也活得有血有肉,有模有樣。世界上還有另一種人,他們既可以朝九晚五,又可以浪蕩天涯,比如大冰。 ——背包客小鵬 讀書,就是和作者交談。我相信看完書的朋友,會和我當初一樣,在和大冰對話、聽他講完那些故事之后,把他當作自己的朋友。——主持人黃健翔 大冰是一個有著奇特魅力的人,沒有人比他的身份跨度更大,他所經(jīng)歷的那些人和事都是活生生的……他好像永遠都摟著個手鼓,鼓聲貫穿始終,不停息!裰{歌手萬曉利 這世界有另一種人,他們的生活模式與朝九晚五格格不入,卻也活得有血有肉,有模有樣。世界上還有另一種人,他們既可以朝九晚五,又可以浪蕩天涯,比如大冰!嘲托※i 對不起 不管是欠別人,還是欠自己,你曾欠下過多少個“對不起”? 時間無情第一,它才不在乎你是否還是一個孩子,你只要稍一耽擱、稍一猶豫,它立馬幫你決定故事的結局。 它會把你欠下的對不起,變成還不起。 又會把很多對不起,變成來不及。 。ㄒ唬 先從一條狗說起。 狗是一條小松獅,藍舌頭大腦袋,沒名字,命運悲苦。 它兩三歲時,被一個玩自駕的游客帶來滇西北。狗狗長得憨,路人愛它,搶著抱它,拿出各種亂七八糟的零食來胡喂亂喂。 女主人分不清是憨是傻,或者嚴重缺乏存在感,竟以自己家的狗不挑食為榮,繼而各種嘚瑟,動不動就讓它表演一個。 狗比狗主人含蓄多了,知道人比狗更缺乏存在感,它聽話,再不樂意吃也假裝咬起來嚼嚼。 女主人伸手摸摸它下頜,說:乖孩子,咽下去給他們看看。 它含著東西,盯著她眼睛看,愣愣地看上一會兒,然后埋下頭努力地吞咽。 它用它的方式表達愛,吃來吃去到底吃出病來。 一開始是走路搖晃,接著是吐著舌頭不停淌口水,胸前全部打濕了,沾著土灰泥巴,邋里邋遢一塊氈。 后來實在走不動了,側臥在路中間,被路人踩了腿也沒力氣叫。 那時,古城沒什么寵物診所,最近的診所在大理,大麗高速沒開通,開車需要四個小時。 狗主人迅速地做出了應對措施:走了。狗主人自己走了。 車比狗金貴,主人愛干凈,它沒機會重新坐回她的懷抱。 對很多趕時髦養(yǎng)狗的人來說,狗不是伙伴也不是寵物,不過是個玩具而已,玩壞了就他媽直接丟掉。 她喊它孩子,然后干凈利索地把它給扔了。 沒法兒罵她什么,現(xiàn)在虐嬰不重判打胎不治罪買孩子不嚴懲,人命且被草菅,遑論狗命一條。 接著說狗。 小松獅到底是沒死成。 狗是土命,沾土能活,它蜷在泥巴地里打哆嗦,幾天后居然又爬了起來。命是保住了,但走路直踉蹌,且落下了一個愛淌口水的毛病。 也不知道那是口水還是胃液,黏糊糊鋪滿胸口,順著毛尖往下滴,隔著兩三米遠就能聞到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以前不論它走到哪兒,人們都滿臉疼愛地逗它,夸它乖、可愛、懂事,都搶著抱它,現(xiàn)在人們對它視若無睹。 墨分濃淡五色,人分上下九流,貓貓狗狗卻只有高低兩類分法:不是家貓就是野貓,不是寵物狗就是流浪狗。 它青天白日地立在路中間,卻沒人看得見它。不為別的,只因它是條比抹布還臟的流浪狗。 都是哺乳動物,人有的它都有。 人委屈了能哭,狗委屈了會嗚嗚叫,它不嗚嗚,只是悶著頭貼著墻根發(fā)呆。 古城的狗大多愛曬太陽,三步一崗地橫在大馬路上吐著舌頭伸懶腰,唯獨它例外。陰冷陰冷的墻根,它一蹲就是一下午,不叫,也不理人,只是瞪著墻根,木木呆呆的。 它也有心,傷了心了。 再傷心也要吃飯,沒人喂它了,小松獅學會了翻垃圾。 麗江地區(qū)的垃圾車每天下午三點出動,繞著古城轉圈收垃圾,所到之處皆是震耳欲聾的納西流行音樂。垃圾車蒞臨之前,各個商戶把大大小小的垃圾袋堆滿街角,它餓極了跑去叼上兩口,卻經(jīng)常被猛踹一腳。 踹它的不止一個人,有時候像打哈欠會傳染一樣,只要一家把它從垃圾袋旁踹開,另一家就會沒等它靠近也飛起一腳。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不要的東西,狗來討點兒,不但不給,反而還要踹人家。 踹它的也未必是什么惡人,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而已,之所以愛踹它,一來是反正它沒靠山?jīng)]主人,二來反正它又不叫喚又不咬人,三來它憑什么跑來吃我們家的垃圾? 反正踹了也白踹,踹了也沒什么威脅,人們坦然收獲著一種高級動物別樣的存在感。 當然,此類高尚行徑不僅僅發(fā)生在古城的人和狗之間。 微博上不是整天都有人在“踹狗”嗎?踹得那叫一個義正詞嚴。 以道德之名爆的粗就是踹出的腳,“狗”則是你我的同類,管你是什么學者、名人、巨星,管你是多大的V,多平凡的普通人,只要道德瑕疵被揪住,那就階段性地由人變狗,任人踹。 眾人是不關心自己的,他們只關心自己熟悉的事物,越是缺少德性的社會,人們越是愿意占領道德制高點,以享受頭羊引領羊群般的虛假快感。敲著鍵盤的人想: 反正你現(xiàn)在是狗,反正大家都踹,反正我是正義的大多數(shù),踹就踹了,你他媽能拿我怎么著?是啊,雖然那些義正詞嚴我自己也未必能做到,我罵你出軌找小三是渾蛋,呵呵,我又何嘗不想腳踩兩只船,但被發(fā)現(xiàn)了、曝光了的人是你不是我,那就我還是人,而你是狗,我不踹你我踹誰? 反正我在口頭上占據(jù)道德高峰俯視你時,你又沒辦法還手。 反正我可以很安全地踹你,然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獲得一份高貴的存在感。 你管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匱乏什么,反正我就中意這種便捷的快感:以道德之名,帶著優(yōu)越感踹你,然后安全地獲得存在感。 于是,由人變狗的公眾人物老老實實地戴上尖帽子彎下頭,任憑眾人在虛擬世界里踢來踹去,靜待被時間洗白…… 抱歉,話題扯遠了,咱們還是接著說小松獅吧。 于是,原本就是狗的小松獅一邊幫高級靈長類生物制造著快感,一邊翻垃圾果腹。 如是數(shù)年。 幾年中不知道挨了多少腳,吃了多少立方垃圾。它本是亂吃東西才差點兒丟掉半條命,如今無論吃什么垃圾都不眨眼,吃完了之后一路滴著黏液往回走。那個墻根就是它的窩。 。ǘ 沒人會倒霉一輩子,就像沒人會走運一輩子一樣。狗也一樣。 忽然有一天,它不用再吃垃圾了。有個送飯黨從天而降,還是個姑娘。 姑娘長得蠻清秀,長發(fā),細白的額頭,一副無邊眼鏡永遠卡在臉上。 她在巷子口開服裝店,話不多,笑起來和和氣氣的。夜里的小火塘燭光搖曳,她坐在忽明忽暗的人群中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 服裝店的生意不錯,但她很節(jié)儉,不肯去新城租公寓房,長租了一家客棧二樓的小房間,按季度付錢。住到第二個季度時,她才發(fā)現(xiàn)樓下窗邊的墻根里住著條狗。 她跑下樓去端詳它,說:哎呀,你怎么這么臟啊……餓不餓,請你吃塊油餅吧!很久沒有人專門蹲下來和它說了。 它使勁把自己擠進墻角里,呼哧呼哧地喘氣,不敢抬眼看她。 姑娘把手中的油餅掰開一塊遞過去……一掰就掰成了習慣,此后一天兩頓飯,她吃什么就分它點兒什么,有時候她啃著蘋果路過它,把咬了一口的蘋果遞給它,它也吃。 橘子它也吃,梨子它也吃。土豆它也吃,玉米它也吃。 自從姑娘開始喂它,小松獅就告別了垃圾桶,也幾乎告別了踹過來的腳。 姑娘于它有恩,它卻從沒沖她搖過尾巴,也沒舔過她的手,總是和她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只是每當她靠近時,它總忍不住呼哧呼哧地喘氣。它喘得很兇,卻不像是在害怕,也不像是在防御。 滇西北寒氣最盛的時節(jié)不是隆冬,而是雨季,隨便淋一淋冰雨,幾個噴嚏一打就是一場重感冒。雨季的一天,她半夜想起它在淋雨,掀開窗子喊它:小狗,小狗…… 沒有回音。 雨點滴滴答答,窗子外面黑洞洞的,看不清也聽不見。 姑娘打起手電筒,下樓,出門,紫色的雨傘慢慢撐開,放在地上,斜倚著墻角遮出一小片晴。 濕漉漉的狗在傘下蜷成一坨,睡著了的樣子,并沒有睜眼看她。 她用手遮住頭往回跑,星星點點的雨水鉆進頭發(fā),透心的冰涼。跑到門口一回頭,不知什么時候它也跟了過來,悄悄跟在她身后,見她轉身,立馬蹲坐在雨水里,不遠不近地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她問: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嗎? 它不看她,一動不動,木木呆呆的一坨。她躲進屋檐下,沖它招手:來呀,過來吧。它卻轉身跑回那個墻角。 好吧,她心說,至少有把傘。 姑娘動過念頭要養(yǎng)這只流浪狗,院子里有一株茂密的三角梅,她琢磨著把它的家安置在樹蔭下。 客棧老板人不壞,卻也沒好到隨意收養(yǎng)一條流浪狗的地步,婉言拒絕了她的請求,但默許她每天從廚房里端些飯去喂它。 她常年吃素,它卻自此有葷有素。日子久了,感情慢慢深了一點兒。 喂食的方式也慢慢變化。一開始是隔著一米遠丟在它面前,后來是夾在手指間遞到它面前,再后來是放在手掌上,托到它面前。 一次喂食的間隙,她摸了摸它腦袋。 它震了一下,沒抬頭,繼續(xù)吃東西,但邊吃邊呼哧呼哧地喘氣,喘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不論她怎么喂它,它都沒沖她搖過尾巴,也沒舔過她的手,它一直是木木呆呆的,不吵不鬧,不咬不叫。 她只聽它叫過兩次。 第一次,是沖一對過路的夫妻。 它一邊叫一邊沖了過去,沒等它沖到跟前,男人已擋在自己的愛人前面,一腳飛了出去。 它被踹了一個跟頭,翻身爬起來,委屈地叫了一聲,繼續(xù)沖上去。姑娘驚著了,它居然在搖尾巴。 沒等她出聲,那個女人先喊了出來。 那個女人使勁晃著男人的胳膊,興奮地喊:這不是我以前那條狗嗎?哎喲,它沒死。 男人皺著眉頭,說:怎么變得這么臟…… 話音沒落,它好像能聽懂人話似的,開始大叫起來,一聲接一聲,一聲比一聲拖得長,一聲比一聲委屈。 它繞著他們跳圈子,叫得和哭一樣難聽。 那對男女忽然尷尬了起來,轉身快步走開,姑娘走上前攔住他們,客氣地問為什么不領走它,是因為嫌它臟嗎? 她說:我?guī)湍銈儼阉逑锤蓛艉貌缓茫堪阉I走吧,不要把它再丟在這里了好不好? 狗主人擺出一臉的抱歉,說:想領也領不了哦。我懷孕了,它現(xiàn)在是條流浪狗了,誰曉得有啥子病,總不能讓它傳染我吧。 姑娘想罵人,手臂抬了起來,又放下了……她忽然憶起了些什么,臉迅速變白了,一時語塞,眼睜睜地看著那對夫妻快步離開。 狗沒有去追,它木木呆呆地立在路中央,不再叫了。它好像完全能聽懂人們的對話一樣。 那個女人或許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兒愧疚的吧,晚飯后,他們從飯店里拿來一個小瓷盆放在它旁邊,里面有半份松菇燉雞,是他們剛剛吃剩下的……女人嘆息著說:好歹有個吃飯的碗了,好可憐的小乖乖。 做完這一切后,女人無債一身輕地走了,他們覺得自己送了它一只碗,很是對得起它了。 一直到走,女人都和它保持著距離。一直到走,她也沒伸出手摸摸她的小乖乖。她喊它乖孩子,然后玩壞了它,然后扔了它。 然后又扔了一次。 事后的第二天,姑娘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放進瓷盆,它走過去埋下頭,慢慢地吃慢慢地嚼。 姑娘蹲在它面前看它,看了半天沒看出它有什么異常,卻把自己給看難過了。 。ㄈ 姑娘第二次聽它叫,也是最后一次聽它叫。 她喂了它整整一年,小松獅依舊是不搖尾巴不舔她手,也不肯直視她,但一人一狗多了些奇怪的默契。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每天當她中午醒來后推開窗時,都能看到它面朝著她的方向仰著頭。 一天兩天三天,晴天雨天,天天如此。 她微微奇怪,于是,那天醒來后躲在窗簾后偷看……它居然焦急地在原地兜圈子,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 她心頭一酸,猛地推開窗子,沖它招手:小狗,小狗,不要擔心,我還在呢!它嚇得幾乎跳了起來,想迅速切換回木木呆呆的表情,但明顯來不及掩飾。隔著冬日午后明黃色的耀眼光芒,他們望著對方,一人一狗,一個在樓下一個在樓上。 ………… 然后,她聽到了它痛苦的一聲尖叫。 一群人圍住了它。第一棍子打在腰上,第二棍子打在鼻子上。 陽光燦爛,棍子敲在皮毛上,激起一小片浮塵,它使勁把頭往下埋,痛得抽搐成一團球。掌棍的人熟稔地戳歪它的脖子,又是一棍,打在耳后,再一棍,還是耳后。她一邊尖叫一邊往樓下沖,客棧的小木樓梯太窄,掛畫被撞落,裸露的釘子頭劃傷了手臂,紅了半個手掌。 她一掌推過去,殷紅的掌印清清楚楚印在那個穿制服的人臉上。一下子冒出來一堆穿制服的人,她被反擰著胳膊摁在墻上。 他們怒斥她:為什么打人! 她聲嘶力竭地喊:為什么打我的狗! 七八個手指頭點到她的鼻子前:你的狗?你的狗你怎么不領回家去? 她一下子被噎住了,一口氣憋在胸口,半輩子的難過止不住地涌了出來。第一聲慟哭就啞了嗓子。 扭住她的人有些發(fā)懵,松開胳膊任她坐倒在地上,他們說:你哭什么哭,我們又沒打你。 路人過來勸解:好了好了,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為了條破狗傷了和氣。她薅住那人的袖口喊:……救救它救救它。 路人嘆了一口氣,小心地打商量:唉,各位兄弟,這狗它又沒咬過人,留它一口氣又何妨。 手指頭立馬也點到他鼻子前:回頭咬了人,你負責嗎? 路人掛不住面子,一把攥住那根手指頭,局面一下子僵了。她哀求道:不要殺它,我負責!我養(yǎng)它! 有人說:你早干嗎去了,現(xiàn)在才說,存心找事是吧?警告你哦,別妨礙公務!她啞著嗓子罵:流浪狗就一定該死嗎?!你還是不是人! 挨罵的人起了真火,棍子夾著風聲掄下去,砸在小松獅脊梁上,一聲斷成兩截。她“啊”的一聲大喊,整顆心都被捏碎了。 沒人看她,所有人都在看著它。 它好像對這一擊完全沒反應,好像一點兒都不痛。 它開始爬,一躥一躥的,使勁使勁地爬,腰以下已不能動,只是靠兩只前爪使勁摳著青石板往前爬。 爬過一雙雙皮鞋,一條條腿,爬得滿不在乎。她哭、它爬,四下里一下子靜了。 她跪在地上,伸出的雙臂攬了一個空,它背對著她爬回了那個陰冷的墻根,它背朝著這個世界,使勁把自己貼擠在墻根夾角里。 ……忽然一個噴嚏打了出來,血沫子噴在墻上又濺回身上,濺在白色的小瓷盆上,星星點點。 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后一動不動了。好像睡著了一樣。 她哭著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它貼在地面上的腦袋猛地抬了一下,好像意識到了些什么,脖子開始拼命地使勁,努力地想回頭看她一眼,腿使勁尾巴使勁全身都在使勁……終究沒能回過頭來。 震耳欲聾的垃圾車開過來了,嬉鬧的游人,亮晃晃的日頭。白瓷盆里空空的,今天她還沒來得及喂它吃東西。 。ㄋ模 2012年年末的某天夜里,有個披頭散發(fā)的姑娘坐在我的酒吧。她說:大冰哥,我明天走了,一早的車,不再回來了。 我問她為何走得那么著急。 她說:去見一個人,晚了怕來不及了。 小屋的招牌青梅酒叫“相望于江湖”,我斟一碗為她餞行,她低眉含下一口,一抬頭,嗆出了眼淚。 我說:那個人很需要你,是吧? 她點點頭,嘿嘿地笑,邊笑邊飲酒,邊笑邊擦眼淚。她說:是我需要他。 她說:我需要去向他說聲對不起。 她喝干了那碗相望于江湖,給我講了一個還未結局的故事。她講故事的那天,是那只流浪狗被打死的當天。 (五) 她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學上的是二本,在自己家鄉(xiāng)的小城市里走讀。 她沒什么特殊的愛好,也沒什么同學之外的朋友,按部就班地吃飯、逛街、念書,按部就班地在小城市長大。唯一和別人不同的是,她家里只有父親和哥哥。 她是旁人眼里的路人甲,卻是自己家中的公主,父親和哥哥疼她,疼的方式各不相同。 父親每天騎電動車接她放學,按時按點,雷打不動。 有時路過菜市場,停下車給她買一塊炸雞排,她坐在電動車后座上啃得津津有味。她說:爸爸你吃不吃? 父親回頭瞥一眼,說:你啃得那么干凈,我吃什么吃呀? 哥哥和其他人的哥哥不一樣,很高、很帥氣、很遷就她。她說:哥哥哥哥,你這個新發(fā)型好難看,我不喜歡看。哥哥說:換! 她說:哥哥哥哥,你的這個新女朋友我不喜歡,將來變成嫂子的話一定會兇我的。 哥哥說:換!馬上換! 哥哥不是嘴上說說,是真的換,她的話就是圣旨,從小就是這樣,并不覺得自己受委屈,只是怕委屈了妹妹。母親離去時,妹妹還不記事,他心疼她,決心罩她一輩子。 他是個成績不錯的大學生,有獎學金,經(jīng)常搶過電腦來翻她的淘寶購物車,一樣一樣地復制下地址,然后登錄自己的賬戶,替她付款。 他臨近畢業(yè),家里沒什么關系替他謀一份前途無量的工作,他也不甘心在小城市窩一輩子,于是順應潮流成了考研大軍中的一員。 有一天,他從臺燈下抬起頭,沖著客廳里的她說:等我考上研究生了……將來找份掙大錢的好工作,然后帶你和爸爸去旅行,咱們去希臘的圣托里尼島,碧海藍天白房子,漂亮死了。 她從沙發(fā)上跳下來,跑過去找哥哥拉鉤。她嘴里含著巧克力豆,心里也是。 浸在這樣的愛里,她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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