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我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


作者:子蘊     整理日期:2014-09-03 15:43:26

“知青”,目前中國最具影響力的一群人.《我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是中國女知青子蘊歷經(jīng)“文革”,卻青春熱血,樂觀進(jìn)取,散發(fā)人性善良,宛如抗戰(zhàn)時期“未央歌”式的勵志傳記.《我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細(xì)述中國1950年代至1980年代北京城小人物的社會生活,顛覆一般民眾對“文革”僅有的刻板負(fù)面印象,是“文革”傳記中另一種正面的題材.此外,作者子蘊為愛情奮不顧身,遠(yuǎn)赴東北、內(nèi)蒙古下鄉(xiāng)建設(shè),圖文對照下,讀者如置身實境.《我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收錄作者珍藏照片百幅,所提及的朋友和作者子蘊本人都是現(xiàn)在在中國深具影響力的“知青”,《我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正是認(rèn)識“知青”最好的開始.
  作者簡介:
  子蘊,本名劉湘,共和國同齡人.長身體時遇到了三年自然災(zāi)害,上中學(xué)時遇到了“文化大革命”,該上大學(xué)了,卻被“上山下鄉(xiāng)”十年,而立之年幸遇中國改革開放,拼搏至今.她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即便遭遇許多苦難,對中國的未來永遠(yuǎn)懷抱著夢想.目錄:
  [目錄:
  ]
  宋序當(dāng)文青遇上知青
  推薦序一站在同一塊基石上的感念
  推薦序二現(xiàn)代中國城市生活的寫真
  自序揮之不去的青春記憶
  第一章我的家庭
  我的祖上
  我的父親
  我的母親
  美人兒二姨
  我的兄弟姐妹之姐姐
  我的兄弟姐妹之哥哥
  我的兄弟姐妹之弟弟
  [目錄:
  ]
  宋序當(dāng)文青遇上知青
  推薦序一站在同一塊基石上的感念
  推薦序二現(xiàn)代中國城市生活的寫真
  自序揮之不去的青春記憶
  第一章我的家庭
  我的祖上
  我的父親
  我的母親
  美人兒二姨
  我的兄弟姐妹之姐姐
  我的兄弟姐妹之哥哥
  我的兄弟姐妹之弟弟
  第二章青少年時代
  童年趣事
  快樂小學(xué)
  歌聲伴著我長大
  令我魂牽夢繞的女子十二中學(xué)
  我的電影情結(jié)
  第三章“文革”歲月
  最后一課
  “紅色革命”
  不該凋謝的花朵
  生死之交
  國際歌戰(zhàn)斗組
  革命大串聯(lián)
  軍訓(xùn)生活
  當(dāng)?shù)V工
  賣貨郎
  看芭蕾舞劇
  告別演出
  第四章崢嶸歲月不崢嶸
  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tuán)
  初到三十二團(tuán)某農(nóng)業(yè)連
  下鄉(xiāng)第一頓飯
  修水利
  掰苞米棒子
  鴻雁傳書
  搶煤
  安團(tuán)長和一臺節(jié)目
  我被留在三十二團(tuán)文藝宣傳隊
  一個很棒的集體
  到十八團(tuán)參加兵團(tuán)文藝匯演
  調(diào)入團(tuán)宣傳股報道組
  我發(fā)表的第一篇文章
  政治處的新生活
  驚魂“九一三”
  政治處的三位股長
  黑老李、白老李和安團(tuán)長
  政治處的戰(zhàn)友和朋友
  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山火
  第五章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黃沙始到金
  道是無心卻有心
  少年不識愁滋味
  春到心頭草木知
  西風(fēng)愁起綠波間
  人與青山瘦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六章另是一番天和地
  好一個下馬威
  不一樣的感受
  漂泊的心有了歸宿
  噩夢般的經(jīng)歷
  漫長的入黨歷程
  令我崇敬又心痛的知青英雄蔣美華
  兒子降生了
  生活趣事
  探親假的記憶
  哀樂低回的年
  我的北京知音
  父親接我回北京
  第七章我的待業(yè)生活
  北京不歡迎我們
  艱難的求職之路
  圖書館的故事
  等待分配的日子
  藥店學(xué)徒
  我的筆名叫梔子
  第八章D的輾轉(zhuǎn)返城之路
  近距離兩地奔波的生活
  兒子成了小黑人兒
  四處碰壁的日子
  遲到的團(tuán)聚
  第九章求學(xué)記
  1977年那次高考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第十章難忘八十年代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
  春風(fēng)吻上了我的臉
  西風(fēng)不識相
  那一股鋪天蓋地的歌壇西北風(fēng)
  我們都還年輕
  我的中國心
  尾聲:冬天過去了,春天還會遠(yuǎn)嗎?[名家推薦]
  人,終其一生,總會在某個時間,某個角落,遇上某個人,對你一生產(chǎn)生奇妙的影響.在這些不可測的相逢里,人們交會,互放光亮,于是,有人寫下一段詩,有人譜上一首曲,在聚散交錯的命運當(dāng)中,有人記錄下來,寫成一本書.一本充滿勇氣、愛及誠實的人生回憶.
  ——宋政坤(臺灣秀威資訊總經(jīng)理)
  背景的天幕已經(jīng)更迭;這份更迭,需要時間,然白駒過隙,瞬間,我們就老了;我們老了,但并不麻木.回憶起那戰(zhàn)天斗地的時光,我的心依然激情蕩漾……青春年華,千錘百煉,對于我來說是一筆財富,是一首綠色的生命之歌.
  ——陸幸生(《新民周刊》高級記者)
  在我看來,與新中國同齡的子蘊,是用她的個人經(jīng)歷,再現(xiàn)新中國成立后一個城市平民的家庭演變,而這個家庭和千千萬萬家庭一起,共同構(gòu)成了現(xiàn)代中國的社會.若從這個角度看,子蘊家庭的搬遷、父母的境遇、個人的歡樂痛苦迷惘等等,作為個體有一定的偶然性,但作為整體,她的回憶超出了我的估計,其價值也絕非一般意義上的人生紀(jì)錄.
  ——聞黎明(中國社科院教授、聞一多嫡孫)[名家推薦]人,終其一生,總會在某個時間,某個角落,遇上某個人,對你一生產(chǎn)生奇妙的影響.在這些不可測的相逢里,人們交會,互放光亮,于是,有人寫下一段詩,有人譜上一首曲,在聚散交錯的命運當(dāng)中,有人記錄下來,寫成一本書.一本充滿勇氣、愛及誠實的人生回憶.——宋政坤(臺灣秀威資訊總經(jīng)理)背景的天幕已經(jīng)更迭;這份更迭,需要時間,然白駒過隙,瞬間,我們就老了;我們老了,但并不麻木.回憶起那戰(zhàn)天斗地的時光,我的心依然激情蕩漾……青春年華,千錘百煉,對于我來說是一筆財富,是一首綠色的生命之歌.——陸幸生(《新民周刊》高級記者)在我看來,與新中國同齡的子蘊,是用她的個人經(jīng)歷,再現(xiàn)新中國成立后一個城市平民的家庭演變,而這個家庭和千千萬萬家庭一起,共同構(gòu)成了現(xiàn)代中國的社會.若從這個角度看,子蘊家庭的搬遷、父母的境遇、個人的歡樂痛苦迷惘等等,作為個體有一定的偶然性,但作為整體,她的回憶超出了我的估計,其價值也絕非一般意義上的人生紀(jì)錄.——聞黎明(中國社科院教授、聞一多嫡孫)初到三十二團(tuán)某農(nóng)業(yè)連
  經(jīng)過兩天兩夜的火車顛簸和半天的大卡車在山里的搖滾,我們一行幾百個學(xué)生到了黑龍江省勃利縣三師三十二團(tuán),到弟弟所在連隊時,我已灰頭土臉連暈帶吐不成樣子了.原以為連隊里會像電影中演的,貧下中農(nóng)敲鑼打鼓來歡迎我們,令我吃驚的是,除了一些老職工家屬和孩子圍著汽車看熱鬧,連里沒有人出面講話,也沒有人歡迎我們.我和幾個六九屆的女孩兒被一個女排長安排在一間關(guān)不上門的有上下鋪的破房子里,大約可以住十多個人吧!而我們的行李(那時北京知青都一人憑票兒購置一個22元錢的大木箱,自己從北京帶出來的所有衣物、書、食品都放這只木箱里.在那個特殊年代,這可是每人唯一的私有財產(chǎn))卻被直接拉進(jìn)了馬號,放在廢棄的馬槽上一個個堆起來.六九屆的學(xué)生當(dāng)時只有十五六歲,看到此情此景,她們送完行李就開始大哭起來.十幾個女孩兒扯開喉嚨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好在也無人勸,那就哭吧,哭他個地覆天翻,還能怎么樣?我沒哭,因為事前我就知道這個連隊是全團(tuán)的老大難,風(fēng)氣壞,人心散.再說哭管什么用?我比她們大四五歲,我得撐著!弟弟找來大掃把,我們倆在號哭聲中把房間大致掃了掃,我在靠門的地方打開了我的行李(因為門關(guān)不上,我不忍心讓小孩子睡門邊),給自己絮了一個窩,而這個窩就是我在邊疆的容身之地,就是我的“家”了.女孩兒們哭得沒勁兒了,也漸漸止住了哭聲,她們開始“大姐”“大姐”地叫我,會說話的女孩兒甚至說,離開了媽媽慶幸碰到了一個大姐,而我就從這一天起義不容辭地當(dāng)起了她們的大姐.一周以后,我接到了母親的來信,母親后悔了,從火車開出的一瞬間她就后悔不該讓我——她在京唯一的孩子——再下鄉(xiāng),并且回家就病倒了……這下輪到我哭了,隱忍了一年的委屈、矛盾、傷心一下子如洪水決堤般噴涌而出,直哭得嘴唇發(fā)麻、手腳冰涼.想到下鄉(xiāng)前后種種遭遇,看到目前的艱難困苦,想到自己將在這樣一個沒有溫暖、沒有關(guān)愛、沒有最起碼的人格尊嚴(yán)的地方度過一生,我真是感到絕望和不寒而栗.更要命的是因為我的痛哭,引發(fā)了又一輪的全宿舍大號啕,孩子們再一次扯開嗓門大哭起來.“這一次連大姐都挺不住了,我們還有什么指望?”哭吧,發(fā)泄,控訴,委屈,無助……我們這一群女孩兒就這樣一直哭到天黑,哭到夜深人靜,哭到嗚咽著入夢,哭到夢里回故鄉(xiāng)……
  下鄉(xiāng)第一頓飯
  我在北京時,主食只愛吃米飯,從不吃饅頭、餃子等面食,逢到吃餃子我寧肯吃剩米飯.我更不愛吃豆腐,肥肉是一口都不吃的,父母帶我下飯館吃涮羊肉時我只吃蔥蘸醬,但是這些僅有的一點點毛病,到連隊的第一天第一頓飯就解決了.下鄉(xiāng)的第一頓飯我們吃的是中飯.吃飯的地方是連隊的大禮堂,說是禮堂其實就是全連開會的地方.地上一排排釘著木頭的樁子,樁子上釘著厚厚的橫木板,那就是禮堂的坐椅.上面放著幾個大笸籮,裝滿又大又白的饅頭.大桶里是白菜熬豆腐.我們這些長途跋涉的學(xué)生們,一個人一大碗白菜豆腐、一個大饅頭,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從此,我就開始了頓頓吃饅頭或窩頭的生活,再也沒吃過米飯,連個適應(yīng)的過程都沒有.但是吃肥肉是第二年的春節(jié)了,那時我已調(diào)到團(tuán)文藝宣傳隊,司、政、后,三個部門同在團(tuán)里公共大食堂吃飯,一年里難得有頓燉肉吃,看著大家都買一份燉肥肉,我不吃太虧了,于是我也打了一份.我把大肥肉夾在饅頭里,一咬牙一閉眼就吞下去了.我本來就是個什么都不講究的人,從此世上就沒有我不吃的東西了,天上的不吃飛機(jī),地上的不吃大炮.下鄉(xiāng)期間,我吃過橡子面,喝過地溝里的水,加上北大荒的饅頭養(yǎng)人,本來身體就不錯的我,這下子就更加“茁壯”了.
  修水利
  很快我們就被派修水利去了,我不記得那是哪里,也不記得怎么修,只記得離連隊很遠(yuǎn)很遠(yuǎn),大約得好幾十里地,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墊子,我們就在草墊子上扎上帳篷住下來了.十月的北大荒已經(jīng)很冷很冷,因為我是大姐,我只好又住在帳篷的門簾邊.且不說門簾根本關(guān)不嚴(yán),光是夜晚出來進(jìn)去上廁所那個忽閃勁兒,就夠人受的,我沒被凍成電影《冰山上的來客》中的一班長一樣的冰人就算運氣,就是凍成冰人,也沒人向天上鳴槍表達(dá)悲痛.我們干的活兒就是用鐵鍬在草墊子上挖泥,草與泥和在一起挖成一塊一塊的,然后用筐挑到幾十米遠(yuǎn)的一個地方壘起來.濕泥巴連著草和水又沉又臟,濺得滿身滿臉都是泥,加上腳下踩著草墊子滲出的冰冷冰冷的水,就是再賣力氣、跑得再快也出不了汗,一停下來小風(fēng)嗖一吹冷得前心貼后心.好容易熬到吃中午飯了,送飯的車一到,男青年們就一擁而上,最多的兩只手能插上十個包子,幾筐包子一搶而光,后面的女生頂多拿上一兩個,再后面的,比如像我這樣拉不下面子假斯文的,那就干脆吃不到飯.餓一頓兩頓倒是死不了,令我難過的是,為什么好好的男生一下鄉(xiāng)變成這樣,既沒有公共道德又沒有同情心,更別提什么互相關(guān)心愛護(hù)幫助了,簡直就成了一群狼.因為修水利勞動強(qiáng)度大,條件又艱苦,伙食又差,男青年實在熬不住就去附近偷老鄉(xiāng)的狗殺了吃.半夜三更他們就在水利工地上的大棚里用做飯的跟井口一樣大的鐵鍋邊煮邊吃,第二天炊事員再用那只鐵鍋做大子粥時,其腥無比,惡心得無法下咽,我只好餓著肚子干活兒.這時我想到了弟弟,若弟弟在,至少可以給我分一杯羹,可惜他又被留連隊里沒抽到修水利.怎么辦?為了吃到午飯,我很快也加入了狼群.送飯的車沒到就提前望著,遠(yuǎn)遠(yuǎn)看到車先扔下手里的工具,車一到一哄而上,能搶幾個搶幾個,反正不再裝淑女假斯文了.為了填飽肚皮,淑女斯文賣幾分錢一斤?人啊人!為了活命,你就這么快放棄了十七年的教育成果,沒有了自尊和自愛,你就這么快融入了這個“集體”!我這個人是個生性樂觀的人,不管干活多累多苦,我很少愁眉苦臉,每天回到帳篷還是很高興.晚上沒事,我就給大伙講故事,講笑話,很快就成了“孩子王”(所謂的孩子就是六九屆的學(xué)生).我的故事大都是以前看過的短篇小說和電影,有時還給她們講鬼故事,嚇得她們吱哇亂叫,忘記了的地方就瞎編胡謅,孩子們都很愛聽,大家相處很融洽.很快我就有了幾個跟屁蟲,無論我走到哪兒,去干什么都跟著我,對我言聽計從.有一個星期天,我想去附近連隊或團(tuán)部去買點吃的或日用品,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離我們最近的是連隊還是團(tuán)部,我決定去試試撞撞大運,立刻有三四個女孩兒要同我一道去,我們就這樣盲目地出發(fā)了.那一天陽光明媚,風(fēng)和日麗,我們幾個人走在已經(jīng)泛黃的一望無際的大草甸子里,很有些“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意境.可惜的是,沒有牛羊,只有我們幾個單薄弱小的身影.我們就這樣在草甸子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啊走,最后迷失了方向.那時已過正午,肚子越來越餓,心也越來越慌,帳篷早就沒了蹤影,于是我說:“往回走吧,別天黑了連我們駐地都找不到.”因為我不認(rèn)識東南西北,只好聽幾個孩子的指點,可她們意見總也不統(tǒng)一,就這樣吵吵鬧鬧地往回找.天黑了,再也沒人吵了,大家又冷又餓又怕,穿的棉褲已濕到半截,腿沉得邁不開步.我警告大家,誰也不許哭,團(tuán)結(jié)一心,咬緊牙關(guān),向有光亮的地方走.幸虧我們中間有個女孩兒,我已記不得叫什么名字,她很沉著,有著和自己年齡不相稱的鎮(zhèn)定,且方向感極強(qiáng),我讓大家都聽她的,跟著她走.黑洞洞的大草甸子和天連成一片,好像一口大鍋罩著我們,天上星光點點密密麻麻,增加了恐怖和神秘的氣氛.這中間我們曾經(jīng)遇到幾次拖拉機(jī)拖著犁,我們興奮地又喊又叫,可氣的是,這些人不僅不停車,還在我們身邊加足馬力,濺得我們滿身滿臉的泥水.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知識青年最賤,就像地上的一只小螞蟻,被碾死了也不會有人管,且那時候人也已經(jīng)沒了人性.更可氣的是,連里丟了幾個女青年,連隊領(lǐng)導(dǎo)管都不管……總之,半夜三更,我們終于回到了連隊,鉆回了帳篷我們的窩.我們脫下了濕透了的棉衣褲:有的鉆進(jìn)被窩大哭,有的破口大罵,有的不聲不響地刷洗自己的鞋和褲子,只有我向睡眼惺忪的全帳篷的女孩繪聲繪色講述一天的遭遇……和我一同遭遇此險的有程榮淑、王靜懿,和我忘記了其姓名的沉著的女孩.因為我的無知無畏,險些要了你們的小命兒,現(xiàn)在想起來除了愧疚以外,我好好后怕啊!
  掰苞米棒子
  還沒有入冬,早早地下了一場雪,這場大雪把正在收割還沒有收完的老玉米都蓋上凍住了,東北人管玉米叫苞米棒子,因此我們從修水利的地方抽回來的工作任務(wù)就是掰苞米棒子.北大荒的土地廣袤無垠,莊稼地一眼望不到邊.每天早晨我們一人背一個筐鉆進(jìn)玉米地就像鉆進(jìn)了大樹林子,大家各把著一兩行玉米邊往前邊摘邊往筐里裝,背不動了就去找離自己最近的玉米堆,集中倒.你就是一天只把著一壟玉米掰,從早到天黑也走不到頭兒.這個活兒雖艱苦但自由度相當(dāng)大,鉆進(jìn)玉米林子一會兒,因為干活進(jìn)度有快有慢,就誰也找不見誰了.我們連隊的知青分幾部分,最早的一批是佳木斯的社會青年,大約是1963年、1964年來的,他們年齡很大,文化程度很低,有些男的看起來很野,讓人生畏,其中許多人已經(jīng)結(jié)婚.第二批、三批是哈爾濱、上海和北京知識青年,這兩批人都是1967年、1968年來北大荒的,有初中生也有高中生.1969年來的全部是北京的應(yīng)屆畢業(yè)生,除了我為了投奔弟弟是高中生外,一水兒的十六七歲的六九屆初中畢業(yè)生.我之所以在連隊里感到非常孤單寂寞,主要是和以前來的人難以融合,和一起來的小孩子們又沒共同語言,沒有同齡人可以交流.試想如果我去了羅北,和同學(xué)們在一起,估計日子要好過得多.連隊亂主要因為領(lǐng)導(dǎo)班子不和,也許是老農(nóng)場干部跟團(tuán)里現(xiàn)役軍人領(lǐng)導(dǎo)不對盤吧,總之,我印象中的我們就像—盤散沙,根本沒人管.因為沒人管,這個連隊反倒沒有“極左”的政治空氣,現(xiàn)在想想,真該謝天謝地!我們的女農(nóng)工排長是個上海六六屆學(xué)生,長得膀大腰圓,不像我想象中的上海人,倒像山東大嬸,她很潑辣也很蠻橫,除了幾次我因例假肚痛得受不了,找她請了幾次假,而她幾次都以“大家都一樣來例假,憑什么你特殊”為由不準(zhǔn)假外,我?guī)缀鯖]跟她說過話.每月來例假應(yīng)該說是我下鄉(xiāng)期間的一個個受難日,肚痛、腰痛不說,腹部冰冷得像裝了冰塊.因為勞累和寒冷,來例假就像血崩一樣,用衛(wèi)生紙根本不行,只好讓母親用大包裹從北京寄醫(yī)用脫脂棉,2角2分錢一袋,一次用好幾袋.每次例假時間還特別長,大約七到十天,所以那時的我人瘦得像麻稈兒,臉色蠟黃蠟黃的,用東北話說:“蓋張紙哭得過兒了(形容像死人)”.再說知青在東北,按家鄉(xiāng)分派系,上海幫、哈爾濱幫、北京幫,分得清清楚楚,沒矛盾便罷,有了矛盾就按幫派打群架,互不相讓,十分可怕.好在我是自己來的,和誰都不搭界,在這樣一個大環(huán)境下,我樂得孤家寡人,孤魂野鬼般,倒也自在.特別是再攤上掰棒子這樣的活兒,心里就更高興了.掰棒子活兒并不輕松,凍上霜雪的棒子冷得扎手,雖然戴著手套一會兒就濕透了,背上的筐也越來越重.苦點、累點我都不怕,我只是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活兒.鉆進(jìn)玉米林子,我就一邊掰棒子一邊唱歌,唱那些當(dāng)時時興的歌,《地道戰(zhàn)》里的“太陽一出照四方……”,《紅旗渠》里的“劈開太行山……”,還有什么歌唱大寨的“一道清河水,一座呂梁山,大寨那個就在山那邊……”.我的艱苦下鄉(xiāng)生活也就這樣在苦中取樂中一天天地過呀過,而那時帶給我生活巨大樂趣的就是讀信和寫信……
  鴻雁傳書
  我所說的鴻雁傳書是廣義上的,泛指家書,父母兄姐、朋友同學(xué)的書信.這些書信是我單調(diào)枯燥生活的精神食糧.我的一個朋友同時又是弟弟同學(xué)的張啟禎是個才子,很有思想,他插隊到山西去了,他來信建議我把大家相互來往的信件都留起來,將來可以出書做個歷史見證.可惜我沒有聽他的話,不然真的可以出一本非常精彩的深深刻著時代烙印的知青書信集了.我們連隊離團(tuán)部有三十多里山路,隔兩三天團(tuán)里的郵遞員就騎車來送一趟信,那時他是知青最最歡迎的人.我們在地里干活時只要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的身影,就會扔下手頭的活,一窩蜂沖上去,把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每次他來幾乎都有我的信,最多的是母親和D的,父親和哥哥姐姐偶爾也寫信來,朋友中林伊的信最多,其次如張啟禎、瀟雨等也有信給我.我當(dāng)時恐怕是連隊里收信最多的人.每天晚上我會等洗漱完畢,鉆進(jìn)被窩里讀這些來信,熄燈以后就拿手電筒照著,趴在被窩里一一回信.那是我最快樂、最享受的時刻.那時我們已搬進(jìn)了一間能住二十多人的大宿舍了,這個大宿舍有一半是原來連隊的老知青.我的上鋪就是一個上海六六屆初中的老知青,我住下鋪.這個女知青很不像話,經(jīng)常不脫鞋在我頭上晃著兩只大泥靴子,甩得到處是泥,跟她說了也不管用.為了不給弟弟添麻煩我一直忍著不說,怕引發(fā)矛盾.弟弟給我的床兩邊都釘上了木板,僅留一個我可以坐的地方,就像一個小木箱子,靠墻的地方還釘了一塊木板放水杯.我在墻上貼上《紅色娘子軍》《白毛女》的芭蕾舞劇照,這就是我的避風(fēng)港和私密小屋.無論外面的環(huán)境如何寒冷險惡,收工后我會“躲進(jìn)小屋成一統(tǒng),管他春夏與秋冬”.讀親人的來信帶給我的不僅僅是快樂,更多的是苦澀,是無盡的思念,我的夜晚就是在讀信和寫信中度過的,我也常常掛著淚水或滿懷憧憬和希望進(jìn)入夢鄉(xiāng).令我高興的是,我不僅收到母親來信,還常常收到包裹,給我和弟弟寄來巧克力、香腸、松花蛋、咸菜等.母親掛念我和弟弟,就把每次休息的時間都用來搶購,因為那時北京物資匱乏,副食要憑本,肉食等要憑票,再說成千上萬的知青父母都在給自己的子女搶購、寄包裹,所以每個包裹承載的“重量”可想而知.我的姐姐、姐夫就常常陪母親去搶購,去郵局寄包裹,姐姐懷孕時也不例外.姐姐說,當(dāng)時她妊娠反應(yīng)嚴(yán)重,看到和聞到香腸、肉類都惡心嘔吐,只好由姐夫陪同母親排隊搶購,她遠(yuǎn)遠(yuǎn)地陪著.可是每次我們只能收到包裹單,取包裹要翻山越嶺到三十多里外的團(tuán)部去取,所以取包裹對我們來說就是一件相當(dāng)困難的事了.就在這一年的冬天,我又收到了母親的包裹單,同宿舍的小華也收到了爸爸寄來的包裹單.小華沒有母親,父親非常嬌慣她,她長得黑黑的、高高的,但很漂亮,她像許多女孩兒一樣,很依賴我.那天她找到我說:“大姐,我等不及了,明天咱倆就去取吧!”冬天的北大荒被冰雪覆蓋著,氣溫在零下三十多度,刮起風(fēng)來漫天飛雪,東北叫煙兒炮,很可怕.第二天一早,我倆穿著軍大衣,戴著當(dāng)時時興的長長的大拉毛圍巾,高高興興上路了.因為心里高興,我倆走得又快,一點也沒感到冷.大約走了十多里路時,在前面一個離三岔路口不遠(yuǎn)的雪地上,站著三只狼(這是后來我們才知道的).在白茫茫的雪野上,三只狼很顯眼,它們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倆看.小華對我說:“大姐你看那三只狗多瘦?”我說:“狗為什么站在這荒野里,會不會是狼?”這一下小華害怕了,她一把抓住我就要喊叫,我警告她不許叫也不許跑,更不許看它們,就這樣快步走過去,權(quán)當(dāng)它們是狗.我倆就這樣緊緊拉著手,哆哆嗦嗦地走過了路口,而那三只狼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離路口有七八米遠(yuǎn)的地方緊緊地盯著我們,目送我們過去.十多分鐘后,一個農(nóng)場老職工追上我們問:“你們過路口看到狼了嗎?”我告訴他:“看到了,但不知是狗是狼?”他說:“好險啊,那是狼,冬天餓狠了,出來覓食.幸虧你們不認(rèn)識狼,沒跑,若是跑了,它們就會追上來.”我倆聽了嚇了一身冷汗,我們這才知道狼的耳朵是立著的,而狗的耳朵是耷拉的.我對小華說:“饞嘴丫頭啊,我倆差點給狼解了饞。 
  搶煤
  冬天的北大荒冷得嘎嘣嘎嘣的,那真是冰凍三尺確為一日之寒,眼淚流一半就凍臉蛋兒上了,“”拉一半就凍屁股墩兒上了.每天早上我們到水房去打熱水,打回來一分,每人也就一點點.看水房的是一佳木斯青年,年齡比我們大不少,整天陰沉探望在石頭山上打石頭的弟弟時所拍攝著臉.我很怕他,誰稍微多打一點水他開口就罵,為了不惹氣,我經(jīng)常不洗臉就去干活兒.北大荒的廁所是露天的,四面用磚墻圍起來,地上挖的大坑上架上木板就是廁所.因為沒人管,屎尿越來越多,高出地面,凍成了大糞山.所以每天上廁所是一大難關(guān),無處立足,惡心巴拉不說,還凍屁股,那才叫凍掉屁股、砸壞腳后跟兒哪.所以但凡能忍,寧肯干活時到曠野荒郊上廁所,雖然更冷但至少不惡心.我們宿舍的爐子是砌的磚爐子,每天有老職工給添煤,夜里添煤的男職工隨便進(jìn)出女宿舍,且宿舍根本不插門,也插不上.但煤得自己搶,因為連隊的煤是從團(tuán)煤礦拉來的,是有數(shù)的,燒多少沒人管,但你得有.各宿舍的煤在各宿舍的門口堆著,自己燒自己的,煤沒了,你這屋就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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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jīng)的名字叫知青的作者是子蘊,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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