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上海愛情:那些女人的秘密生活


作者:張英     整理日期:2014-08-27 09:16:08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寧財神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焱玉·殷慧芬
  墮落也要講品位,講格調(diào)呢。我不會隨隨便便地出賣自己。你不抬高自己,男人就會認(rèn)為你賤。男人都是蠢貨。
  愛情錯覺·姜豐
  我睡在一個男人身邊,心里卻想著另外一個男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一樣的想我,他的身邊是不是也睡著另外一個女人。
  做頭·唐穎
  愛妮在外邊千嬌百媚,她的魅力是在暖昧的底色上展示,婚姻的風(fēng)景從底色后面模模糊糊閃現(xiàn),這也是有夫之婦的迷人之處。
  白水青菜·潘向黎
  她沒有反擊,她甚至沒有說什么。她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真正開始感到自己的愚蠢。
  斯人已去·董懿娜
  愛究竟是什么呢?是狂熱,是放蕩不羈。
  品讀愛情的人,可以永遠活在愛情的世界里。
  目錄: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寧財神
  焱玉·殷慧芬
  愛情錯覺·姜豐
  做頭·唐穎
  白水青菜·潘向黎
  斯人已去·董懿娜愛情錯覺·姜豐
  一
  我和章竹安在車水馬龍的街頭邂逅相遇,巧得有些俗套,像一個老掉了牙的艷情故事的開頭。
  那是一個初冬的下午,我一邊閑逛一邊吃冷狗。我喜歡在冬天吃冷狗在夏天吃熱狗,這樣的飲食習(xí)慣最大的好處不是立異標(biāo)新、超凡拔俗,而是可以少排點隊。
  走到南京西路時,我被櫥窗里陳列的禿頭模特吸引住了。據(jù)說禿頭將在下個世紀(jì)上半葉成為時尚。我焦慮地盼望這種發(fā)式早日在上海蔚然成風(fēng),我就再也不必翻著一本又一本的《最新發(fā)型薈萃》,揪著自己的頭發(fā)犯愁發(fā)呆了。這樣想著想著,就和迎面走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個人就是章竹安
  。
  章竹安是余重的朋友。余重是我的男朋友。章竹安和余重也許根本稱不上朋友,僅認(rèn)識而已。但我和章竹安認(rèn)識純粹是通過余重的介紹。忘了是在一個熟人家里的生日派對,還是在什么人的婚宴。反正只是那種禮節(jié)性的介紹,真難得我們居然彼此記住了。
  章竹安當(dāng)時穿了一套極挺括的黑色西裝,結(jié)一條鮮紅的領(lǐng)帶,手里端著一杯鮮紅的紅葡萄酒,滿面春風(fēng),笑意盈盈,給我留下了相當(dāng)深刻的印象。他全身從頭到腳地散發(fā)著、洋溢著三十七歲男子獨特的成熟魅力。
  章竹安和我,那天下午,站在風(fēng)中的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談了幾句天氣,諸如風(fēng)真大、天不冷、今年怎么還不下雪之類的,好像英國人一樣。最后他給我留了他的電話號碼,我就也留了我的,兩個人互相說著以后再聯(lián)系,就各走各的路了。值得一提的是,我們不約而同地留了單位電話,都沒留家里的。
  我捏著那張有電話號碼的小、紙片笑了,同時加快了腳步。憑直覺我知道這是一個開頭。
  回去以后我沒告訴余重遇到章竹安的事,我像往常一樣,裹了一條浴巾,濕漉漉地從浴室里出來,頭發(fā)還滴滴答答地淌著水。
  我把干毛巾扔給靠在床頭看電視的余重,他接過毛巾就沒輕沒重地亂擦一氣,手里仿佛不是頭發(fā),而是一把雜草,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電視上的球賽。
  我恨死球賽了,恨死電視了。我斷定假如電視機能生兒子,肯定有一大批男人不愿討老婆。
  把音量放小一點兒。我提出第一個要求。余重摸過遙控器照辦了。
  能不能再小一點兒?我惡聲惡氣地提出第二個要求。余重翻著眼睛,看看我,長嘆了一口氣。
  我的第三個要求是:關(guān)掉吧,求求你了。
  偏巧馬拉多納不合時宜地跌了一跤,余重火了:女人怎么這么得寸進尺、無理取鬧、給臉上鼻梁?
  我趕忙噤了聲,去收拾還擺在桌子上的杯碗盤碟。他動氣了,我就不吱聲了。反過來也一樣。在這個屋檐下大男子主義和女權(quán)主義比翼齊飛。最基本的原則就是老人家當(dāng)年打游擊那一套: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正是憑了這條金科玉律,我和余重才吵吵鬧鬧地愛了七八年,無數(shù)次地有驚無險或化險為夷,但最終又不可能永保太平。
  我捏了捏口袋里的那張小紙片笑了。因為是余重介紹我認(rèn)識章竹安的,這就更增加了我對余重的背叛意味。
  余重說:你好端端地笑什么。
  我說:咦,好端端地我怎么就不能笑呢。笑好看呀,還不是女為悅己者容。好呀,你現(xiàn)在根本不悅我,所以才不管我好不好看呢。
  我羅里羅唆地嘮叨著,一頭鉆進被窩,把一雙冰涼的腳擱在余重的腿上,男人的身體真是冬暖夏涼。
  等我完全暖和過來之后,我就一轉(zhuǎn)身把光光的脊背給余重。余重過來扳我的身體,我用力抓住床沿,執(zhí)拗地不肯翻過身去。余重曾經(jīng)告訴我說,對身體的要求是一個男人能給予女人的最隆重的贊美。我沒理睬余重給我的最隆重贊美,背對著他一覺睡到天亮。
  從法律的觀點看,我和余重的行為是“非法同居”,因為我們沒有領(lǐng)結(jié)婚證。好在我向來視法律如敝屣,余重沒有我這么偏激,但在這個問題上,也把結(jié)婚證看得和廢紙差不多。我無意結(jié)婚,余重也并不勉強。我不結(jié)婚不是還想有朝一日另覓高枝兒,只是懶得完成這個儀式;蛘哒f我是害怕用一個儀式鄭重其事地結(jié)束快樂無憂、不負(fù)責(zé)任的青春。
  另一方面,我同余重合住也是迫不得已。我是外地留滬的學(xué)生,單位不給我分房子。而余重恰恰有一套現(xiàn)成的房子。余重讓我搬來,我就二話沒說地搬了過來。
  第二天上班我沒遲到。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很難得了。辦公室的小梅疑惑地看著我,那眼神無非是在問: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我們主任到底是領(lǐng)導(dǎo),比群眾到底是覺悟高,不比小梅之流。主任像發(fā)現(xiàn)了新生的好人好事一樣,發(fā)現(xiàn)了我這個落后青年的進步傾向,并及時地給予肯定和鼓勵。他用那青筋綻露的老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作為表揚,我麻木不仁地沖他做了一個叫做“笑”的表情。我知道他批評我的時候,也會語重心長地拍拍我的肩膀。不過這老色鬼有賊心沒賊膽,最多也就拍拍肩膀而已,夏天還不敢輕易動手。
  我拎起桌子上的暖瓶,乒乒乓乓地下一樓去泡開水。老色鬼也拎了個空瓶跟著湊熱鬧,我穿著釘了金屬鞋掌的高跟鞋,走起路來擲地有聲,老色鬼則走得輕手輕腳,走廊是水泥地,又沒螞蟻,他真犯不著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開水房有五個水龍頭壞了三個,剩下這兩個水還特別小,每每早上、中午都排了好幾個人在等。兩個水龍頭就悠悠地用它們的細水長流培養(yǎng)人的耐心。老色鬼耐性這么好,一定是在這兒年頭呆長了,鍛煉出來了。
  也沒個人兒張羅修修。我抱怨著。
  就說是呢,修好了大家方便。老色鬼附和著。
  中國人還不就這么著,從來不拿時間當(dāng)個時間,不拿人當(dāng)個人。我的發(fā)散性思維開始起作用了。
  要不咱中國怎么就不發(fā)達呢。老色鬼永遠跟我有同感。
  我擱下暖瓶,還沒在桌前坐穩(wěn),電話鈴就響了。
  是我。那邊說。
  我一猜就是你。而且我知道你今天一上班就會打電話來,所以我今天沒遲到。
  章竹安聽了哈哈大笑。我有些莫名其妙,我實在是沒說一句令人發(fā)笑的話呀。這么一想,我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章竹安約我出來吃西餐。
  我們隔著小方桌相對而坐。桌子中間的蠟燭歡快地躥著小火苗,應(yīng)和著那支著名的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也叫《一路平安》。我每聽到這支曲子總會有好多聯(lián)想,想到我最喜愛的電影《魂斷藍橋》,想到美艷絕倫的費雯麗,我看這部電影時差點魂斷劇院,從瑪拉和羅依的母親會面,瑪拉隨手撿了一張報紙,誤以為羅依已經(jīng)戰(zhàn)死那一刻起,我的眼淚就沒斷過。我喜歡看纏綿悱惻的愛情電影并容易動情,這和生活中的我可不大相同。我相信生活中沒有那種讓人著了魔的愛情,所以才耽于電影院里的幻想與滿足。
  章竹安用雙手托著下巴,雙肘擱在餐桌上。男人不常見這種姿勢,他是在學(xué)我。玻璃罩里的小火苗映著兩個相對的鼻頭。這場景使我有種錯覺,像《圍城》里的方鴻漸和唐曉莢。這時候我才明白文學(xué)藝術(shù)這東西對人毒害多么深,它使人們往往把現(xiàn)實和藝術(shù)創(chuàng)作出來的意境與情緒對照、比擬,混為一談。多年以后,我仍然懷疑我從來就沒有真的愛過章竹安,我們一開始就相會在一個使人產(chǎn)生錯覺的場景里。
  你為什么要請我吃飯?
  跟老婆吵架了。
  假如光看字面,這句話頗有點勾引的意味,很像是一個有婦之夫的艷事的開頭,實在俗不可耐,但章竹安講這話的口氣,更像隨機、瀟灑地開玩笑,也就讓人覺得不俗了。
  你為什么肯答應(yīng)和我吃飯。克是剛才的語氣。
  我是跑出來逃婚。我也用了同樣的玩笑口吻。
  哦,這倒好。你愿不愿意同我做一個情人游戲?現(xiàn)在開始到爾結(jié)婚。你不想在結(jié)婚之前留下單身生活的紀(jì)念?
  好吧,那就做個游戲吧。我很無所謂地說。
  一言為定!章竹安沖我偏偏頭一笑。我當(dāng)時驚訝極了,他已經(jīng)三十七歲了,竟還有一偏頭的天真。
  我們吃的是午飯。兩個人都喝了點淡淡的王朝葡萄酒。我懷疑自己會有酒氣,不想回去上班了。在老色鬼主任手下,我很自由自在。其實他對誰都不大管,更何況我,好歹也時不時地拍我兩下子呢。按說我們編輯部原本也用不著坐班,一個月才出一期破雜志?赡苁抢仙砣煲姴恢覀儙讉就會害相思病,所以逼著我們天天來上班,卻說是上面的意思。也難怪我們要這么想,老色鬼五十多歲了,還是一條瀟灑的光棍,日復(fù)一日.地往遠方寄著柏拉圖式的情書。除了這種紙上談兵的風(fēng)流,再也找不出什么可編派的素材,大家早都對這老頭子的韻事失掉了熱情。
  你是不是很有錢?從西餐館出來的時候我問。我們的桌上剩了好多錢,我有點心疼,我不喜歡裝作對金錢很漠視。這使我和童竹安的交往從一開始就很坦白,沒什么裝模作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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