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芙葒的作品帶有一種對未來生活深切渴望而又不時對生活的沉重進行調(diào)侃的意味。蘆芙葒的作品表明,他并不是在小說中創(chuàng)造一種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是用戲劇化的方式展示現(xiàn)實的生活。作者擅長用增加后半部分戲劇化效果的形式來點化自己小說的意義。這是蘆芙葒小說的藝術特色。 蘆芙葒筆下人物的性格,大都具有鮮明的時代感和地域特點。他長于用白描手法刻畫人物,他的幽默感是內(nèi)在的、渾然天成的,他的微型小說分開來看,像一幕幕小小的“人間喜劇”。作者善于從人們習以為常的生活中提煉和挖掘富于喜劇色彩的因素,來表現(xiàn)當代人的心靈世界。 作者簡介: 蘆芙葒,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現(xiàn)任職于商洛市文藝創(chuàng)作研究室,自1987年起,先后在《作品》《雨花》《山花》《長江文藝》等刊物發(fā)表小說、散文多篇。作品多次被《短篇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等各種媒介轉載并入選各種選本。微型小說《一只鳥》入選加拿大大學教材。微型小說 目錄: 長腳的雞蛋 飛向空中的盆子 在肚子里吃草的牛 羊 長腳的雞蛋 懷表 收音機 離奇的遠行 一條叫毛毛的狗 梅朵兒 偷蘋果 扳著指頭數(shù)到十 一個瓦罐蓋 扳著指頭數(shù)到十 賣喲嚄的人長腳的雞蛋 飛向空中的盆子 在肚子里吃草的牛 羊 長腳的雞蛋 懷表 收音機 離奇的遠行 一條叫毛毛的狗 梅朵兒 偷蘋果 扳著指頭數(shù)到十 一個瓦罐蓋 扳著指頭數(shù)到十 賣喲嚄的人 父親的剃刀 太陽·月亮 鳥巢 游戲 沒有差生 油菜花兒黃 一個男孩的美好愿望是這樣破滅的 花開花落 匯報 問候 平衡 折騰 輕松 花開花落 出氣 車子 差轉臺 抓賊 傻子 康先生 杜先生 夏先生 留守春天 小河 古渡 農(nóng)莊 小站 留守春天 三叔 大哥 填空 狗 回頭 勸婚 秋夜歌聲 發(fā)財 鐵匠鋪 桂花 手套 守望 死亡體驗 死亡體驗 回家 拐子 一只鳥 佛 一個新兵與三個俘虜 天命 捉奸 等車 出手 結局 喝酒 午夜熱線 對話 朋友 招領啟事 心中的風景 愛情樹 打是親,罵是愛 愛情兩個字好辛苦 雪夢 倉倉 叫我一聲哥 銀杏樹 謠言 愛情 故事 公開的情書 心鏡 瘋女 小滿 小樣兒 胸罩 心中的風景文藝作品既是時代的先聲,反映的是時代的精神趣味,也是對人性的“形象思維”,傳遞的是對人性的深刻體悟。從這個意義上說,教育性不是附會、強加上去的功能,而是文藝作品本身內(nèi)在的品質(zhì)。什么樣的文藝作品最能觸動青少年的心靈?我以為是真實、真誠的作品,也就是既贊揚人飛向空中的盒子 我六歲的時候,還沒有上學,我的許多時間都是和一個叫小伍子的男孩兒一塊打發(fā)掉的。小伍子那時已經(jīng)九歲了,他總是有許多稀奇古怪或者說出人意料的想法。 有一天,小伍子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只雷管,他把那個像炮仗一樣的東西攥在手里,對我很是炫耀了一番。之后,他找來一只大木盆,然后將一截導火線安在了雷管上。 小伍子將雷管放在了反扣在地上的那只木盆下面,然后望著藍藍的天對我說,你坐在木盆上吧。 我說,這是木盆,又不是凳子,我才不坐呢。 小伍子說,你以為你是學校的馬校長,走到哪兒還想坐凳子? 小伍子知道我是不會輕易坐到那只木盆上去的,他有些失望,便擰著脖子東張西望,想找一個能夠替代我的人,坐到那只木盆上去。 這時他就看見了張裁縫的女兒梅朵兒正從一棵樹下向我們走了過來。 梅朵兒那時大約只有五歲,她扎著馬尾巴小辮,走路的時候,小屁股還一翹一翹的像一只小鴨子。 小伍子的臉上當下就爬滿了陽光,他對梅朵兒說,嗨!你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累不累? 梅朵兒點了點頭。小伍子說,我就知道你累,給你準備了一只木盆。現(xiàn)在你就坐在這只木盆上歇歇吧。 梅朵兒可高興了,她坐在了那只木盆的上面,像向日葵一樣綻開的臉朝著我們笑。 我的心里有些不高興了,走上去一掌將梅朵兒從木盆上推了下去。我雖然不想坐到木盆上去,可當梅朵兒坐在那上面時,我的心里卻生出了幾分嫉妒。 我說,你憑什么坐?要坐也是我坐。 梅朵兒坐在地上哇哇地大哭了起來,淚就像雨點一樣地打在地上。 我發(fā)現(xiàn)淚滴還在臉上流時,是淚。可一旦它打在地上了就和雨滴沒有什么區(qū)別。 小伍子說,你這人真是怪了,剛才叫你坐時,你不坐,現(xiàn)在人家坐了你卻和人家搶開了。小伍子說,我看還是你們兩個都坐在上面吧。 我和梅朵兒背靠背地坐在那只木盆上面時,我聽見她還在傷心地抽泣,很傷心的樣子。 小伍子卻是很興奮,他從身上掏出一盒火柴,然后很從容地用火柴點著了導火線。導火線散發(fā)出來的火藥的氣味很好聞。 過了一會兒,我們就聽到了驚天動地的一聲響,有人就喊了一聲:不好了,出事了。 緊接著,我們就看見很多人從屋子里跑到了街道上,再從街道上向我們跑過來,再從我們面前跑過去,一直向鎮(zhèn)子外的河邊跑去。 他們嘴里喊著“不好了,出事了”,可他們的臉上卻都異常的興奮。 小伍子站在那里,看著那一群一群的人向我們跑來時,顯出了他慣有的敏捷,他是不放過任何熱鬧的機會的,他丟下了我和梅朵兒,也跟在那些人的屁股后面向河邊跑了過去。 我拉著梅朵兒的手,從那只木盆上跳了下來,也向小伍子追去。 梅朵兒的手被我拽著,一邊跑一邊說,那些人都到河邊去干什么? 我說,去看熱鬧。 梅朵兒說,熱鬧是誰呀? 我說,我也不知道熱鬧是誰,我們?nèi)タ纯床痪椭懒恕?br> 這時,我們突然又聽到了驚天動地的一聲響。我們回過頭,就看見我和梅朵兒剛剛坐過的那只木盆在一片煙霧中,就像是只笨鳥一樣飛向了藍天。 在肚子里吃草的牛 胡登科這個人長著一個像大蒜一樣的酒糟鼻子,他的額頭長得又窄又小,下巴卻出奇的寬大,遠遠看去,他的頭就像是架在脖子上的一只鴨梨。 胡登科是個很能喝酒的人。他可以一兩天不吃飯,但每天的早中晚是不能沒有酒喝的。 大人們都說胡登科的肚子里長著一只酒龜,要是他不喝酒,那酒龜就會在他的肚子里鬧騰,就像孫悟空在妖怪的肚子里那樣地鬧騰。 我們不明白酒龜是怎樣一個樣子,但在我們的腦海里,胡登科的肚子里始終有一個孫悟空,一個貪酒的孫悟空。 這種說法的結果,是為胡登科喝酒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他說他并不是個貪杯和嘴饞的人,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他肚子里的那只酒龜。“那酒龜就像一個村長一樣,只要你不滿足它的要求,對它稍有怠慢,它就會在肚子里發(fā)脾氣,就會拳腳相加。我無所謂,可是村長卻是得罪不起的! 胡登科說他喝酒從來沒有醉過,可在我們的眼里他好像從來就沒有醒過。他走在路上,就像是風中的一棵樹,總是搖擺不停的樣子。他常常把走在路中間的一只狗叫成二大爺。 胡登科原先有過一個媳婦,人長得白白凈凈,很有幾分姿色。自從結婚起,不管是醉著還是醒著,胡登科從來就沒有動手打過她。胡登科是個愛老婆的人,他愛老婆就像他愛酒一樣,可是,他的媳婦還是跑了。因為胡登科把家里喝得除了幾頭牛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媳婦跑了,胡登科就和他的那幾頭牛過日子。平時,他就將牛趕到山上有草的地方讓牛吃草,他呢,就躺在有太陽的地方瞇著眼曬太陽。到了農(nóng)忙的時節(jié),他就會趕上牛、背上犁去給人家耕地。這個愛酒的人呀,他幾乎將他用牛換來的錢用在喝酒上了。 再后來,胡登科的牛也只剩下一頭了,其余的牛都讓他換成酒喝進肚進貢給了他肚子里的村長了。我們看見胡登科走在路上時,就覺得好奇,胡登科的肚子真大呀,那里除了那個村長之外,也許還有一塊草地或是一塊田的。我們不知道那幾頭被他喝進肚子里的牛,在他的肚子里是在忙著吃草呢,還是在耕地。我們只是看見他臉上長出了一茬茬又肥又壯的胡子。 有一次,胡登科一只手各握著一個酒瓶,東倒西歪地去王雜貨的小賣部打酒。王雜貨那天剛好沒在,王雜貨那肥胖得像頭豬樣的老婆一個人看著門市部。 胡登科一路嚷嚷著到了門市部,先將左手拎著的那個酒瓶遞給了王雜貨的胖老婆,等王雜貨的老婆給酒瓶里打滿了酒,他又將右手的酒瓶遞了上去。就在王雜貨的胖老婆又給他的酒瓶里打酒時,他一仰脖子,將左手瓶子里的酒干掉了。等王雜貨的胖老婆給那個瓶子打好酒,將酒瓶遞出來時,胡登科就將喝完了酒的瓶子遞了上去。 王雜貨的胖老婆覺得奇怪,說,那個瓶子不是剛剛給你打過酒了嗎?胡登科裝出一副吃驚而委屈的樣子說,打過了?那酒呢? 王雜貨的胖老婆自作聰明地以為,胡登科大概是不小心將酒灑在了地上。她踮著兩只肥胖的腳跑到柜臺外一看,地上連個唾沫星子都沒有,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太陽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大那么毒。她就奇怪地說,真是出了奇事了,真是出了奇事了! 胡登科的最后一頭牛也被他賣掉并換成酒孝敬了他肚子里的那位村長。胡登科最后的那頭牛是頭母牛,他原指望給那頭牛配上種,讓母牛下個崽的,可沒有等那頭母牛懷上,他就將那頭牛喝掉了。 胡登科沒了牛,就盼著鎮(zhèn)子上死人或者有人結婚,這樣,他就可以好好過一過酒癮。 一天早上,有人一大早就跑到莊子里說,你們莊子的胡登科現(xiàn)在正躺在我們莊子后面的亂墳岡里呢。大家趕去將他叫醒,問他怎么一大早就躺在這里。胡登科揉揉蒙嚨的眼說,昨天晚上他回莊子時,聽見這里又是吹嗩吶又是放鞭炮的,跑過來一看,見這里有好多人披紅掛綠地正在擺宴席結婚呢。那主人真是好客呀,見了他就硬拉著他喝上了,沒想到就喝多了。 那個趕來報信的人當下就睜圓了眼睛,身上就跟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大家問他怎么了?他指著跟前的一座新墳說,我們莊子上有兩個小青年前幾天殉情了,昨天下午才把他們埋在這里的。 大家聽了這話,看著胡登科,都很同情,卻不知道怎么去幫助他。 胡登科是在我們上中學時死去的,據(jù)大人們說,他最后是因為酒精中毒而死的。 鬼 鬼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有一天,我獨自一人在我們小鎮(zhèn)后面的一座山里放羊時,把我們家的那頭小母羊給弄丟了。我在山里轉悠了大半天,也沒能將它找到。 小母羊?qū)τ谖覀兗襾碚f,是很重要的。我們家的柴米油鹽以及我上學的學費,都裝在它的那個肚子里。父親幾乎就沒有讓它的肚子消停過。只要它癟下來,父親就忙前忙后地張羅著給它找公羊,讓它生小羊。我們?nèi)乙捕枷矚g小母羊肚子鼓起來的樣子。 現(xiàn)在小母羊丟了,我知道,我丟的不僅僅是一只羊,我丟的是全家人的錢袋子。 我坐在一塊石頭上哭呀哭,我想哭出個人來幫幫我,可山里除了石頭,就是樹,我的哭聲沒有人能聽得見。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前面的山根兒有一個往外流著水的洞口。 我跑過去,鉆進了那個洞里,沿著那條小溪朝里走去。 我的羊丟了,我想把我藏起來。 洞里的溪流不大,它從我腳下流過時發(fā)出的聲音很好聽。 我也說不清我走了多長時間,眼前突然就開闊了起來,河也變得寬了,眼前也變亮了,水綠草肥,我看見那清澈見底的河水里游著一群一群的泉魚。 再往前走,突然聽見一陣羊的叫聲,我心里一喜,我想,我的羊要找到了。 我沿著羊叫的方向走過去,看見的還真是一群又肥又壯的羊在那里吃草呢。盡管有許多只羊,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我們家的那頭小母羊。因為我們家的那頭小母羊的毛是一色的黑,在那群一色白的羊群里顯得格外地扎眼。 看見了羊,我的心也就放了下來。我就坐在那條小溪邊看著羊們在那里吃草,我不明白這個洞里怎么會有這么多又肥又壯的羊。我一直想數(shù)一數(shù)到底有多少只,可我到底還是沒有數(shù)清。 后來,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把我家的那頭小母羊從那群白羊中趕出來。禾黑的時候,我總算把它趕回了家。 那天晚上,我把我在那個流水的洞里看見一群白羊的事,告訴了我的父親。我對父親說,那羊真是又肥又多呀,我數(shù)都數(shù)不清?晌业母赣H聽了我的話,說什么也不相信。他說,怎么可能呢?我在這山里生活了幾十年了,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那山里還有一個洞了。你還說洞里還有羊? 第二天,父親又去問鎮(zhèn)子上別的人,他沒有說羊的事,他只是問那些人山里是不是有一個洞。那些人聽父親這樣問都奇怪地望著父親,說,那山里是根本沒有什么洞的。 不過,也就是從那天起,我們鎮(zhèn)子里的好多人還是知道了關于山洞和羊的事,他們都去了那山里,他們都去找過我說的那個洞和那群羊,可是他們都沒有找到。 這之后,我們鎮(zhèn)子的人都把我稱作愛撒謊的孩子?晌覅s不明白,他們嘴里都說我是說的謊話,可為什么都要去山里找那個山洞和那群羊呢? 長腳的雞蛋 我的母親是一個賢惠卻又很節(jié)儉的人。 我們家喂了五只母雞。每天早上,我母親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雞舍將手一一伸到母雞們的屁股后,試一試雞的肚子里有沒有蛋。 我們家的母雞不太懂事,母親對它的操心它根本不領情,有時候它甚至是故意要和母親作對似的,為了尋一點食物,沒遠沒近地跑。這樣的結果就是:等它發(fā)現(xiàn)自個兒要下蛋時,才發(fā)現(xiàn)它的屁股已沒有力量將那枚蛋夾住了,它們就將肚里的蛋下在了別人家的雞窩里。這事很是讓母親頭疼。母親為此也想了許多辦法。比如估計那只母雞要到下蛋的時間了,她就會走到村子的街道上去將母雞喚回來。 過了一段時間,母雞們竟然被母親的喚聲訓練得很有時間觀念了,它們就像我們鎮(zhèn)子里那些按時上班的工人一樣,早上準時出門,到了要下蛋時,按時回來將蛋下在自己的窩里。 可我們家里的雞蛋數(shù)與母親預想的數(shù)字有一些出入,母親便將這事懷疑到小寡婦九歲的兒子大寶的身上。 小寡婦的兒子大寶平時手腳不太干凈,有人丟了東西很容易就會想到他的頭上。 小寡婦知道了這事,用一只掃把,將他的兒子大寶狠狠地揍了一頓。大寶被小寡婦揍得像雞一樣滿院子里跑。 那一天下午,我們都看見大寶一個人坐在他家的門檻上哭。 可是,第二天,當我家的那只年輕的母雞剛下完蛋時,我發(fā)現(xiàn)大寶又探頭探腦地躲在我家雞舍旁的一棵樹后面。 我想去抓住他,卻見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向他走過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一條蛇正盤在我家的雞窩單,張著大嘴將那只母雞剛下下來的雞蛋往肚子里吞。 那是一條多么聰明和狡猾的蛇呀。我們看見,它將雞蛋吞進肚里后,就像一個孕婦一樣扭動著笨重的身體,爬上了一棵樹。 就在我們擔心那蛇會不會被它吞進肚子里的雞蛋撐死的時候,那蛇卻寒然一縱身從樹上跳了下來。隨著一聲響,剛才還是鼓鼓的雞蛋碎在了蛇的肚子里。 后來,寡婦的兒子大寶就上去抓住了那條蛇。大寶覺得就是那條蛇讓他背了黑鍋,讓他蒙冤,讓他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頓打,讓他坐在門檻上哭泣了一個下午。 大寶讓我去找來了一把鑊頭,我們在樹下挖了一個坑,大寶將蛇頭埋進坑里后,又用一截草繩緊緊地將蛇的尾巴綁住。 做完這一切,大寶讓我脫下褲子,我們對著蛇尿了一泡尿。起初,那蛇就像一條牛尾巴一樣不停地在空中甩動著;慢慢地,那蛇就像一根旗桿一樣,豎在那里不動了,而且身子變得越來越粗。 那條蛇后來死了,它是被肚子里的氣憋死的。它的身子爆裂時,我們看見那只被它吃進肚的雞蛋黃黃地流了一地。 懷表 寡婦的兒子大寶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來了一塊懷表,他的衣服左側的上面有一個口袋,平時,他總是將表繩掛在他那又黑又細的脖子上,然后把表裝在那個衣袋里。 要是夜里很靜的時候,我們老遠就能聽見那表在他的身上咔嚓咔嚓的聲音。 寡婦的兒子大寶要是從街道上走過的時候,我們就會問他,喂,現(xiàn)在幾點了? 寡婦的兒子大寶就會很夸張地將表從他的上衣袋里掏出來,很仔細地看,然后抬高聲音說,5點半了。 我們接著又問,說清楚呀,5點半是多少。他就會毫不思索地說:連這都弄不明白!5點半就是五點五十。 這時候,我們就會哄的一聲笑,跑開了。 寡婦的兒子大寶在我們鎮(zhèn)子上因此得了個外號,叫五點半。 春天或是秋天,寡婦的兒子大寶就會帶著他的那塊表和他的那把獵槍去山上打獵。他把槍裝上火藥和鐵子,然后找個地方守在那兒,讓我們到林子里去吆喝,野兔或是野雞什么的,受了驚嚇,就會從藏身的地方逃出來。這時寡婦的兒子大寶就會扣動槍栓,“砰”的一聲,我們就看見槍吐出一束火舌,再看寡婦的兒子大寶早被一團黑煙罩住了。 常常的時候,獵物除了受到一點驚嚇外,都會很幸運地從他的獵槍下逃生的。 我們便很沮喪。他坐在草叢中,看著前面被獵槍擊得一片狼煙的樹木發(fā)呆。 這時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寡婦的兒子大寶的懷表沒有了咔嚓咔嚓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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