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剔紅》為女作家計文君中篇小說集,收入《剔紅》、《白頭吟》、《天河》、《七寸》、《想給你的那座花園》、《陽羨鵝籠》、《卷珠簾》、《開片》八篇小說!镀魈藜t》作品均以女性婚姻、情感為主題,描寫男女情感糾葛,通過男女之間的三角、四角關系來寫人與人之間的隔膜,筆法老到,情感細膩,語言精致、凝練、華麗,富有古典韻味,在當代作家中獨樹一幟,頗有張愛玲的風格。作品多有古典文學、戲曲、音樂、繪畫等元素,不僅增添了作品的魅力和內涵,更是豐富和充實了作品,使作品突顯出唯美、細膩、精致的特點,加之所講述故事的婉轉迂回,使人深思和回味。 作者簡介: 20世紀70年代生于河南。2012年取得文學博士學位,現供職于中國現代文學館。2000年開始小說創(chuàng)作,2001年開始發(fā)表作品。作品曾獲人民文學獎、鄂爾多斯中國作家獎、杜甫文學獎等獎項。 目錄: 剔紅白頭吟開片陽羨鵝籠天河卷珠簾七寸花園附錄以“真正的紅樓精神”改造張愛玲——“紅”范兒作家計文君論劉濤 剔紅鈞州出貂蟬。 貂蟬跟鈞州關系不大,沒生在鈞州——據說她是米脂人,應該也沒死在鈞州。秋染猜度,貂蟬不過是借代,具體指什么女子,不好說,但肯定美貌。鈞州卻又并沒出過什么著名的美女,大名鼎鼎如褒姒西施楊玉環(huán),顛倒乾坤禍國殃民的,沒有;就是名頭略低些,如蘇小小李師師馮小青柳如是,讓后來多事的文人酸酸地嘆息一聲卿何薄命的,也不曾聽說。 但若換外人眼光來打量鈞州,的確是此鄉(xiāng)多美人。 鈞州西邊一馬平川,曾經沙白水清的鈞河從西關外流過。鈞州的女子,膚色多如那昔日河底的細沙,白得起亮,再平常的眉眼也被襯得別有風致。 秋染是土生土長的鈞州女子,卻是鈞州女子中的另類,她不白,日后被人贊美的小麥色皮膚,曾是她的缺點。 鈞州東依鳳翅山,山不高,信步走走,汗沒出就到了山頂,遍山槲樹,一到秋天紅葉盡染——據秋染的小說《枉凝眉》后記所載,秋染的祖父因愛鳳翅山上這片秋林,遂以秋林顏色為孫女取名為“染”,秋染說她還記得后院花廳上掛著祖父擬的對聯:“秋似美人無礙瘦,山如好友不嫌多。”這些卻是秋染扯謊,可扯來扯去,謊言敷衍成故事,故事又化為記憶,秋染常常會無限悵惘地思念鳳翅山上的槲樹林。 鈞州出貂蟬,這話鈞州人不愛聽。個中緣由,老輩的鈞州人不愿意說,后來的鈞州人就說不清了,反正秋染在鈞州時,這話不是什么好話,暖昧得讓人羞惱。要是外鄉(xiāng)人不知就里說了,鈞州人會連笑帶罵地給頂回去。 外鄉(xiāng)人多半打西邊來,過鈞河,鉆進帶著甕城的西關城門洞,被千年之前浸在城磚里的森森兵氣弄得心神一凜,重見天日時,跟陽光一起耀得人眼花身熱的是西關大街上那些冰肌雪膚的擺攤女子。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中國老百姓已經被商品經濟充分啟蒙了,鈞州自然也不例外,鱗次櫛比的買賣攤子擺上了西關大街,工商所的人除了拎著黑皮包來撕票收費外,任事不管。 賣布的挨著賣肉的,賣菜的挨著修鞋的……擺攤的大多是女子,雞爭鵝斗的就難免,可斗著斗著就斗出了自己的秩序,無為而治相安無事,有時還相得益彰:等鞋匠給磨歪的后跟修補釘掌的工夫,翹著腳坐在小凳上的婦人,扭身給自己挑了一兜新鮮毛豆……家住西關大街的秋染剛讀高中,多愁善感心高氣傲的她絕想不到,幾年后,她會變成那個拎著黑皮包撕票收工商管理費的人。 秋染在西關大街上收了一年管理費之后,多愁善感的她更加多愁善感。秋染高中時代的好朋友林小嫻也從中醫(yī)學院畢業(yè)回到了鈞州中醫(yī)院,經過寂寞的九十年代,常常結伴散步的她們,成了西關大街上讓人發(fā)愁的倆老姑娘。 小嫻和秋染散步常常會走到西關城墻上去。是個晴好的冬日黃昏,秋染踢著磚縫里干枯的蒿子棵,對小嫻說:“我寫小說給你看,好吧?”小嫻笑了一下,說:“好。懯裁茨?”秋染說:“不知道。寫心里的東西唄!”把心里的東西寫出來并不容易,秋染純屬難為自己,虧得旁邊有小嫻拼命贊美加油。后來小嫻遠嫁,秋染一個人又多讓西關大街愁了兩年,她也離開了,不是出嫁,而是到省文學院繼續(xù)拿小說難為自己。正當小說寫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時,她遇到了江天。 江天和他的天一書局當年創(chuàng)造的出版神話至今還為同行津津樂道——那本《喝水喝出生命真智慧》賣了四五百萬冊。寫書的了然大師也成了行走紅塵的神仙,雖然后來了然進了監(jiān)獄——那是他走火入魔,自己也當自己是神仙,弄出了人命,這與把他從社區(qū)健康宣傳員包裝成神仙、替他出書幫他上電視的江天毫無關系。江天的天一書局掛靠的是自然科學出版社,雖然出版社對他們的管理主要體現在收取費用上,可江天及其聘任的策劃編輯人員基本還是能以科學精神自律的。了然到監(jiān)獄里去反思教訓了,但《喝水喝出生命真智慧》的成功模式卻成為同行追隨復制的典范。秋染遇上了創(chuàng)造神話的江天,她的傳奇也開始了。 那是在一個文化論壇上,江天走過來對秋染說,他看過她的小說——以命相搏般地追問人心,問的人糊涂,究竟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寫的累,看的更累,何苦來?江天手里有本當年的暢銷書,拿給秋染翻。那不過是仿古做舊的工藝品,粗糙,造作,俗在骨子里的附庸風雅,不懂裝懂想當然,破綻百出瞎賣弄,戲子氣混著小家子氣……干不好萬不好,偏就賣得好——如今有幾個真知道好歹的?她刻薄完了人家,卻又替自己泄氣——就算你嘔心瀝血寫的字字珠璣滿紙琳瑯,也未必能蠱惑買書人的錢袋,真真何苦來?秋染沒想到,江天敲著拿在她手里的那本書又說:“你若弄這套路數,那不是牛刀殺雞,是牛刀殺田雞!鼻锶韭犃艘恍Γ堰@話當奉承聽聽罷了。雖然遠不到目無全牛的境界,手里到底握了把解牛刀,去宰青蛙,她一時也做不來,何況青蛙也不是好宰的。只是她那毫不妥協的戰(zhàn)斗姿態(tài)本也是強弩之末,加上江天軟語相勸與鼎力相助,秋染就是百煉鋼也化作繞指柔了。 江天的策劃是要寫“古典愛情”——青梅竹馬,癡心苦等,好事多磨,終成眷屬,卻還是花落人散,此恨綿綿——秋染暗笑,這倒活畫出林小嫻的愛情脈絡。那是秋染第一次跟江天說起林小嫻,兩個人討論著小嫻的故事,“做”出了后來被追捧為“古典愛情最后絕唱”的《枉凝眉》。 江天想出了“偽小說”一詞來命名《枉凝眉》以及隨后的系列產品,他用“偽”字來否定“小說”,暗示小說擁有真實的原型故事。江天說他的靈感來自曹雪芹,一部《紅樓夢》真真假假,讓中國人迷三倒四了兩三百年。秋染倒覺得他這種自我否定以求廣告效應的命名方式,更接近“狗不理”。 秋染心情復雜地接受了對自己的命名!锻髂肌沸≌f文本這個“偽”故事之外,還包裹著一個用前言后記、評論宣傳以及秋染姿態(tài)各異、優(yōu)美優(yōu)雅當然也不無憂傷的照片插頁共同營造的“真”故事。 P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