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故鄉(xiāng)來》分藝術(shù)散文、讀書札記、隨筆雜文三大板塊,涵蓋了對故鄉(xiāng)歷史文化的梳理與追問,對社會熱點問題的質(zhì)疑和剖析,對經(jīng)典名著的解讀品味等等,三大板塊共同構(gòu)建起作者繁富的智慧小屋。 作者簡介: 韋曉明,長期從事教育和新聞工作,對社會熱點問題有獨特、深切的關(guān)注;對勞苦大眾的命運有著切入骨髓般的關(guān)懷。在長達數(shù)十年的漢語寫作中刻意追求準確、精煉、傳神,從而使作品具有內(nèi)在的恢弘大氣和持久的可讀性。已出版專著《崛起在西部》《堅定的足跡》《智慧的花朵》《聚焦柳州幸福教育》,以及《韋曉明文集》三卷本等數(shù)種。 目錄: 卷一/行旅像海鷗那樣飛 貝江美麗人怨愁 走出老君洞 大苗山再掠影 云際山,秀美的山 云際山傳奇 枇杷樹,祖母樹 麻雀 身邊物事三題 如夢烏吉寨 告別防城港 像海鷗那樣飛 卷二/低語秋影依依暗留香 寂寞莫問心頭苦 金秋,送別在山寨前卷一/行旅像海鷗那樣飛 貝江美麗人怨愁 走出老君洞 大苗山再掠影 云際山,秀美的山 云際山傳奇 枇杷樹,祖母樹 麻雀 身邊物事三題 如夢烏吉寨 告別防城港 像海鷗那樣飛 卷二/低語秋影依依暗留香 寂寞莫問心頭苦 金秋,送別在山寨前 捕蛇少年說 山地之子 旅途中 云山霧海寄深情 別了,古龍?zhí)?br/> 巨人的足音 秋影依依暗留香 故鄉(xiāng),故鄉(xiāng) 冬韻 卷三/懷人云中故鄉(xiāng)來 猶有詩書滯一鄉(xiāng) 云中故鄉(xiāng)來 斯人何故獨憔悴 杜鵑啼血黯梅花 伊人笛聲誰聽懂 卷四/讀書夢里幾回荷花淀 夢里幾回荷花淀 文心高古大道低回 最喜《耕堂讀書記》 傲骨錚錚干云霄 春風(fēng)南岸留暉遠 一本書和一段人生 春雨紛揚輕嘆息 蕩漾在字里行間的硝煙與笑容 三代學(xué)人的接力 電閃雷鳴前夜的微笑 卷五/沉吟豐饒的苦難 “斗馬”之殤 陪兒子看動畫片 常識到位魑魅現(xiàn)形 辱其師者必自取其辱 專家是這樣煉成的 公民意識斷想 豐饒的苦難 追問尊嚴 “惡搞”是對“正搞”的反動 低俗流弊何時休 老師你有什么權(quán) 可憐的孩子們 令人氣憤的新聞 希望別出這樣的新聞 痛快淋漓之后還剩下什么 卷六/雜談文化的凝重 柳宗元,柳州文化的背影 文化的凝重 可怕的考試和可怕的教育 “禁補”和“進補” 如果沒有賈母,林黛玉將會怎樣? 追究讀書三昧 必須應(yīng)對的一場大考 有個故事很暖人 滿足時代的呼喚 人本思想與人的教育 卷七/暢想科學(xué)與文明的飄帶 深情祈盼永遠美好 深深的感動 科學(xué)與文明的飄帶 共同見證:二〇〇六 邁出創(chuàng)新的步伐 彼有喜鵲,我有白鷺鶿 與希望齊飛 云中故鄉(xiāng)來 她養(yǎng)育了六個兒女,有五個成長為光榮的人民教師;她一生辛勤勞作,“寧虧自己不虧別人”;她笑對疾病帶來的十年痛苦,用陽光般的快樂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她一生有兩大不凡的壯舉,親生子女卻不知其詳;她駕鶴西去的時候,送行的人們排成了十里長隊……一個平凡的母親走了,然而—— 猶有詩書滯一鄉(xiāng) 一 岳母離開我們已近一年了。 時序幾近殘酷地經(jīng)歷了秋之肅殺、冬之凋零、春之爛漫和夏之溽熱,按它自己的法則,不斷演繹著人世間的豐饒平澹、有情無情、悲歡離合。在這近一年的時光流逝中,我常常想提起筆來,梳理我對可尊可敬而又可憐的岳母的思念。然而,悲傷的情緒每每讓我“鍵盤未敲淚先流”。我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無語凝噎,竟一字不著。痛苦難耐的思緒,每每不由自主地飛回家鄉(xiāng)。在融水水東河村那個小山坡上,春天里一簇簇帶刺的白色小花蓬勃綻放著,一任哀傷的色彩蔓延在無際的原野上;▍怖镩g或有一些突起的土包,其中的一個,就是我岳母永遠的“家”。每次回家鄉(xiāng)公干或探親,車子駛近秧灣一帶時,我總會不由自主地向左邊望去。萋萋芳草中盡管什么也看不到,但我這時已經(jīng)明白,往前幾百米,爬滿三角梅的門樓下,再也沒有那形體單薄、模樣慈祥的老人迎候我們的歸來了。 啊,陰陽一線間,就是這樣的殘忍!噙著淚水穿行在柚子樹和芭蕉林掩映的小巷中,老人家吟誦過的歌謠是從誰家的窗口隱隱傳來? 二 二十多年前的一個秋天,我要在遠離縣城一百七十多公里的云貴高原上成家,那個地方,在一場急風(fēng)暴雨后就公路坍塌車輛停駛了。我初到那里,就是先坐火車到三江的老堡,再轉(zhuǎn)小火輪到三江富祿,然后再爬過一座陡峭的大山,走好幾十里崎嶇小路才到大年。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和妻子實在是不敢想象老母親會趕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墒,就在我們準備請同事喝酒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妻子的大姐打來的電話,說母親要來看我們,已經(jīng)上火車了。我把消息告訴妻子,妻子激動得怔了半晌。 那天下午,我和妻子都沒有課,分別跟各自學(xué)校的校長請假,就趕往富祿去接母親。小火輪到富祿時是下午六點多,母親不聽從我們在富祿住上一晚、坐第二天的小船到大年的安排,硬要連夜爬山越嶺進去。她帶給我們的禮物是一只大皮箱,還有不少吃的東西,重量不下七十斤。一個六十多歲的體弱老人,挑著七十多斤重的擔(dān)子擠火車、趕輪船……我說:“媽,假如我們接不到大姐的電話,您還自己把這些挑到大年去不成?”“那又有什么,你們在哪里我就去哪里啊!” 母親在大年住了大約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里,老人一刻也沒閑著,她把我們的菜地給翻鋤了一遍,種上了秋茄、大葉芥之類的蔬菜。云貴高原余脈,長年低溫,蔬菜長得慢,當?shù)厝艘话愣贾环N清一色種芥菜,其他蔬菜,全由外地供給。而母親種下的秋茄,長勢很好,掛果很多,放寒假前,我們就已經(jīng)品嘗到了。 送母親回融水那天,云貴高原上的秋風(fēng)吹了起來。早晨的河面上,盡管彌漫著氤氳涔涔的霧氣,但陣陣涼風(fēng)打在臉上、身上,令人發(fā)顫?粗〈夏赣H瘦小單薄的身影,我鼻子一陣酸楚,急叫船夫再靠岸,把自己穿著的毛衣脫下來塞到母親手中。 融水縣城到大年的班車終于在我兒子出生以后暢通了。那時候,每次在縣城過完寒暑假回學(xué)校,母親都會提前跟她在汽車站工作的侄子打招呼,為我們訂好票。等到臨行,母親還不放心,硬是要把我們一家三口送過河,送到車站。到了車站,老人還蹣跚著爬上車去給我們找好位子,叮嚀著孩子小,不要太靠窗,不要讓風(fēng)吹著,要記得把云香精、清涼油放在容易找到的地方,等等!鞍Γ銈兡菢用,我又丟不開這個家,不然我就去幫你們!蹦菚r候,我覺得母親真是絮絮叨叨的,有點煩。然而現(xiàn)在,這絮絮叨叨我們到哪里去找啊? 那時候,妻子的奶奶還健在,九十多歲了,母親是一步也不敢離開家的。我兒子的大舅就在與家一河之隔的丹江中學(xué)教書,可他們的女兒也是自己帶大的!皫筒簧厦Α钡哪赣H,對她的子女卻有很嚴的要求,誰要是因為自己的私人小事誤了“公家”的大事,她數(shù)落起來就沒完沒了。我曾因為怒于當時的鄉(xiāng)教辦個別家伙處事不公,拍案而起后打道回融水,連續(xù)十天待在水東門都不出。母親開始不知內(nèi)情,也沒說什么。后來看出蹊蹺,先是長吁短嘆,接著數(shù)落開始:“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不上班做事就不對。你不是說你是黨員嗎,我六七十歲了怎么沒見過像你這樣不上班的黨員?我明天就去教育局,問問看你會有什么好果子吃!崩先思艺f到做到,不等第二天,下午她就去了縣教育局找她堂弟問情況,晚上又搬來她在汽車站工作的也是共產(chǎn)黨員的侄子做我的“思想工作”,還把次日回學(xué)校的車票也給我買好了。 母親用她一生的正直和勤勞來教導(dǎo)她的兒女們,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六個子女有五個從事教育工作,再加上她的丈夫、她的兩個女婿,這就成了融水有名的“教師之家”。母親很看重這個,是不允許往上抹黑的。她始終認為當老師最好,就連我的一個弟弟,她也動員去讀師范。弟弟當年也真的聽了老太太的勸導(dǎo),報考師范當了老師。在水東河的家里,岳父的學(xué)生、我們的學(xué)生來訪來玩,母親總是十分愉快地前前后后張羅著,好像過年一樣。每每這種時候,老人的臉上就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三 “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要讓他人吃虧”。這是母親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也是母親一生最生動的寫照,是她人格魅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妻子兄姐小的時候,因為交不齊“超支款”,家里常常揭不開鍋。有人勸母親說:“九嬸,你叫九叔跟隊長講一聲,稱點谷子吧。九叔是校長,他講話頂用的! “不要說按你九叔那脾氣他不會去講,就是他愿去講我也不讓他去。大家不是都很難么?我們稱谷子了,不是有人家稱不上么?” 揭不開鍋怎么辦?母親自有辦法。她把木薯、紅薯的莖和葉洗凈,摻和著做一家人的三頓飯。十幾個五荒六月,硬是這樣挺過來了。 當年,村里有讀書孩子的,放假時可以到隊里幫忙,只要下地,就領(lǐng)半個勞力工分。母親對她的兒女說:“你們不能去,在家里讀書。就你們這樣的,能頂半個勞動力嗎?我們不能賺這種便宜!” 母親沒有上過學(xué),她能夠識文斷字,靠的是岳父的輔導(dǎo)和自學(xué)。岳父早年畢業(yè)于融縣(新中國成立前融水縣的稱謂)縣中學(xué)“簡師班”,當了一陣子老師后,又考上柳慶師范學(xué)校(柳州師范學(xué)校前身),成了該校第一屆學(xué)生。終身從教的岳父,為人正直,謙虛和藹。他對學(xué)生,教學(xué)上的啟發(fā)循循善誘,生活中的照顧無微不至。岳父在融水教育界,在他的同事和學(xué)生中享有極高的聲望。五個子女從教,與老父親的影響大有關(guān)系。在岳父的輔導(dǎo)下,母親能夠讀懂《弟子規(guī)》《三字經(jīng)》《增廣賢文》之類的讀物。 母親一生有兩個最突出的壯舉,而我們卻從沒有聽她拿來說起過。最完整的描述,還是當年被母親救助過的“遇難者”后人完成的。 大約在三年困難時期剛過去不久,自治區(qū)高級人民法院一位姓黃的法官全家被下放到水東參加生產(chǎn)勞動。因為“上邊”打了招呼,水東村沒有人敢收留黃法官一家四口。母親家并不寬裕,岳父又戴著“中右”的帽子。但母親說了,你黃同志不嫌我們窮,就到我們家來吧,我是無產(chǎn)階級,我不怕他們。法官一家人搬進了母親的家時,大隊長“好心”地勸母親:“九嬸,這種人我們近都不敢近,你倒好,還收留他們,趕快讓他們走吧!蹦赣H說:“有千里做官的,也有千里逃難的。你以為你這官就能做一輩子?如果你落難了,我們一個不近你,不理你,你會怎么想?”頂住壓力和白眼后,曹黃兩家共一屋檐,其樂也融融,重病在身的黃法官很快康復(fù)了過來。顛沛流離中,黃法官的小兒子長了一頭癩子,個子瘦瘦小小的。自學(xué)過中醫(yī)的岳父給這“小蘿卜頭”理了發(fā),囑母親給他藥洗藥敷,不多久,“小蘿卜頭”的癩子就給治好了。 黃法官終于沒能度過劫難,他倒在了這個陌生的異鄉(xiāng),他的后事,由母親聯(lián)絡(luò)村里一些好心人,盡心給操辦了。 平地一聲春雷。一九七七年,黃法官獲得徹底平反,恢復(fù)名譽,他的兩個兒子也先后調(diào)到柳州工作。逢年過節(jié)開車到融水,說要接阿姑(他們認母親為姑母)來柳州住,母親總是不答應(yīng)。 歷史老人有時會開一些極其殘忍的玩笑!拔母铩焙笃,學(xué)校里原來一些沖鋒陷陣的極“左”先鋒開始陷落。當時,一個主動來融水援教,曾經(jīng)“左”得出名的某高中“革委主任”,被降級“發(fā)配”到水東初中,一家?guī)卓跀D在學(xué)校一間狹窄的小屋里,生活狼狽不堪。母親看不過,主動請“主任”一家人到家里來住,還把他們的小孩照顧得比自己孩子還好。“主任”夫人感激涕零,認母親做干娘!爸魅巍币患以谀赣H家一住就是五年,其兩個小孩在母親家出世,母親也就真的成了他們的外婆。 晚年的母親特別喜歡聽評書看越劇,《說岳》《桃花扇》《白蛇傳》《生死牌》,都讓她如癡如醉,時不時還跟著唱上幾句。一九八八年夏的一天,老人似乎很難為情地問我:“一個小的收錄機要多少錢?”我納悶,老人要這玩意干什么?就說:“不貴,百把塊錢。”“一百塊錢還不貴?算了!蹦赣H說。 不久,融水搞起用國庫券換高壓鍋之類日用品的促銷活動,我見有錄音機也可換,就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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