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xué)生*愛讀的散文作家丁立梅傾情推薦國內(nèi)首套閱讀類語文教材輔導(dǎo)書系教育部語文課題組專家文叢中、高考作文與現(xiàn)代文閱讀押題寶典
本書簡介：
人總有痛苦的經(jīng)歷和境遇，身處其中，若心里希望盈然，便能走出完美的人生。生活永遠(yuǎn)不會殘缺，一如月缺依然清輝四溢，花殘卻有果實青青。無言之中已達(dá)生命極致，微筆卻能溫暖蒼涼。本書中的故事，都是生長在疼痛的土壤中，卻綻放出微笑般的美麗。不怨懟，不消沉，笑對磨難才是生命的出口。作者用一個個真實的故事，體現(xiàn)了那些人樂觀豁達(dá)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和頑強(qiáng)的意志，以及感人的事跡和精神，動人的真情實感能給人以共鳴和啟迪、感動和力量。
作者簡介：
包利民，黑龍江人，專欄作家，《讀者》《青年文摘》《意林》《格言》等雜志簽約作家，暢銷書作家。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教育部語文課題組文學(xué)專家。已在海內(nèi)外各大報紙雜志發(fā)表文章數(shù)千篇次，獲各級獎項若干，千余篇文章入選各類叢書，有文入選小學(xué)語文教材，多篇文章入選全國高考和中考語文試卷閱讀材料。已出版《當(dāng)空瓶子有了夢想》《一朵花開的時間》《一條魚眼中的�！贰恫荒芴杈蛷椙侔伞贰督o星星找片夜空》《低頭見花》等十余部�！都願^進(jìn)的學(xué)習(xí)故事》《小學(xué)生必讀感恩故事》兩本書多次進(jìn)入少兒類暢銷書排行榜。
目錄：
3第3輯數(shù)盡花朵一生香心里有著希望在蔥蘢，那么怎樣的生活都能過得活色生香，就像那些不經(jīng)意的種子，在某一天便花香滿徑。不管有著怎樣的艱難，只要還有著數(shù)花朵的心境，那么黑暗終將過去，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正在走來。 只為給你寫封信/83數(shù)盡花朵一生香/86穿透心靈的聲音/89想和姐姐得同樣的病/91“好色”的一家/93電話里的愛/95給夢想一個梯子/97時光里伸出一只手/99過不去河，就摘一枚果子/101幸運(yùn)的生活/103變矮的圍墻，增高的愛/105我跌倒了，山還在/107心的下面，腳的上面/109奔走的腳步到底通向哪里？/111我只為了記筆記/1144數(shù)盡花朵一生香第4輯生如高天，活似流云被上蒼眷顧的人，心中總會有一個芬芳流淌的出口，不管怎樣黯淡的際遇，都會被他們洇染得生動無比。那是心靈的馨香，充盈著夢想的光芒。執(zhí)著、努力、樂觀，是他們所有幸福的來源。 一陣風(fēng)的美麗/119生如高天，活似流云/121心中的足跡/124哈得孫河畔的椅子/126耳朵里的風(fēng)景/129穿越最長的隧道/131夢想究竟有幾條腿/133如果伊安會說話/136人生幾度秋涼/139傷花怒放/141瓶子里的愛/143心靈有耳/146一只眼睛也能看見天堂/148用一顆星星點亮苦難/151心中的蝴蝶不停飛/153 第5輯痛而不言，笑而不語雖然殘疾的身體帶來太多的黯淡，可是那些圍繞著的愛，卻是落寞時腳前的燈。那些來自別人的關(guān)愛，是好好活著的理由，是所有溫暖希望的來處，也是生命里永不枯竭的泉。用愛填滿殘缺，并用愛去映亮他人，便會無怨無悔。 夜里的天空很藍(lán)/157指尖上的舞蹈/160為你珍惜每一縷清風(fēng)/162只記寒宵不記夢/164穿不透光陰的愛/167痛而不言，笑而不語/171艱難的轉(zhuǎn)身/174爬山需要怎樣的兩條腿/177花兒落，心兒飛/179最美的一吻/182啞妹/184雪花棉襖/187愛是夢想的翅膀/190它會回來嗎？/193靜默的時刻/195 第6輯風(fēng)輕之身，云淡之心長長的路上風(fēng)雨起落，卻是心湖之中動聽的聲音。不怕身體有羈絆，不怕前路太黯淡，心如浮云輕盈靈透，身似長風(fēng)浩蕩千里，那么生命中的夢想就會永不凋零，芳華常駐。就這樣從容著走過，走過坎坷泥濘，走向生命的極致。 世間最美的房子/199一朵一朵陽光開/201給一顆星星找片夜空/204構(gòu)建心靈的城堡/207風(fēng)輕之身，云淡之心/209每個孩子都是善良的寶貝/212路過人間/214破繭成蝶/217最后一只飛鳥飛走了/220人生無命運(yùn)/222尋找墓園的心情/223苦難是一張微笑的臉/226溫暖的手勢/228風(fēng)記竹音/231第1輯我只想摸摸這個世界的聲音沒有什么可以束縛心靈的自由，也沒有什么能桎梏希望的紛飛，即使身有殘疾，只要夢想盈然，依然可以在陽光下綻放最美的笑臉。夢想是他們的翅膀，載著長風(fēng)白云，飛過一路花香。 最美的擁抱當(dāng)我遇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正是丁香花開得一片深情，初夏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大院里。面對我的到來，她表現(xiàn)出一種冷漠，只是在用心地畫著國畫，偶爾抬一下頭，也是略帶著敵意的目光。她長得很白，眼眸中泛著淡淡的黃色，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讓人有一種想擁抱她的沖動。我并沒有在意她的冷淡，我知道十三四歲的孩子對陌生人都有著一種本能的排斥，更何況她生長在這樣一個大大的院子里。她叫鄧曉沫，她生活的這個大院，是孤兒院。這里生活著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和她有著相近的神情。那些長得好看些的，大多被人領(lǐng)養(yǎng)走了，只是曉沫，雖然很美，卻沒有人領(lǐng)養(yǎng)她。我想，以她表現(xiàn)出來的個性，就算有人想領(lǐng)她，她也會拒絕。我是來采訪她的，她的國畫在省內(nèi)獲了獎，想到她的身世，她的處境，覺得應(yīng)該有著不為人知的努力與艱難，所以便想把她的故事講給更多人，于是便來造訪。曉沫不理我，我也沒有打擾她，只是耐心地看著她完成了一幅丁香滴雨圖。是的，單是她作畫的樣子，就足已震撼人心了。然后她便抬起大大的眼睛看著我，還是無語，我亦沉默，良久，我輕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忽然聽得她低聲問：“你的名字？”我微笑著告訴了她，然后走進(jìn)五月的陽光。其實我還是多多少少聽到過一些關(guān)于鄧曉沫的事。出生便被遺棄，在孤兒院里艱難地生活，這里所說的艱難，并不是條件上的，而是她心靈上的沉重。她掙扎著上學(xué)，踉蹌著生活，仿佛身前身后都是寂寞的陷阱。很少與人交往，性格怪異，與別人總是格格不入，幾乎沒有朋友，無論生活還是學(xué)習(xí)，她都有著別人所不知道的艱辛�？釔蹏嫞詫W(xué)，省出錢來買書，每天的練習(xí)，每一個腳窩里都盛滿著汗水。又一個周末，我還是來到了孤兒院，曉沫依然在畫畫。我站在一旁看，她在臨一幅《東山草堂圖》，似是已畫了很多時日，就要完成了。她仍是偶爾抬頭看我，目光中的戒意少了些許，我仍是不敢出言打擾。只是在不引起她厭惡的基礎(chǔ)上，動手幫著小忙�？此�，我離開，外面的陽光仍是柔柔灑灑。再次去，已是半個月后。曉沫還在畫畫，似乎她的生活就是如此，畫筆下美麗綻放，心境卻單調(diào)無比。這次她抬頭看了我許久，幽深的眸子中辨不出任何情感上的波動，卻再沒有了敵意。依然是她完成，我告別。還沒走出門口，她叫住我，說：“床頭上的畫，給你！”有些詫異，取來，知是那幅《東山草堂圖》，已經(jīng)裱好，心中有了暖意，道了謝，離開。一腳剛踏出房門，她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的書！”我回身笑，點頭。挑了本自認(rèn)為最好的集子，送給小沫，第一次看到她笑。雖然只是一瞬間，卻如風(fēng)展水面，又似忽然花開，給人以心靈上的溫暖與莫名的感動。她說：“你別謝我，我也不謝你，咱們是交換的！”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的個性。就這樣漸漸熟悉，慢慢地接近著她一直緊閉的心扉。她不像別的孩子叫我叔叔，只是叫你，有一次，閑聊，問起她名字的含義，她微蹙眉：“我也不知是誰給我起的名，讓我想起《海的女兒》，曉沫，清晨的大海上，破滅的泡沫。”她的眉宇間閃過淡淡的憂傷，我竟是無言以對，良久，我問：“我可以抱你嗎？”她一笑，搖頭：“不行。你知道嗎？有很多人想擁抱我，我都拒絕了，你也不行的！”我知道，要把她帶出封閉的空間，還需要很多的時間。我有時會同她出去散步，看江風(fēng)逐浪，看柳絮撲天，或者帶她一起去采訪，走進(jìn)一個個別人的故事，起初的時候，她不是很愿意，可是并沒有拒絕，漸漸地，她也似隱隱有了期待。甚至有一次，我還帶她參加了同城的一次文友聚會，她居然還一反常態(tài)地唱了首歌，孟庭葦?shù)摹稛o聲的雨》：“站在摩天大樓的頂上/隔著靜靜玻璃窗/外面下的雨卻沒聲沒響/經(jīng)過多少孤單從不要你陪伴/誰相信我也那么勇敢……”這也許是她第一次吐露心聲，在這么多人面前，我竟聽濕了自己的眼睛。那個晚上，在送曉沫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沒有說話。在孤兒院門前告別時，她忽然抬起臉來看我，眸子中映著美麗的星光月色，她說：“你，可以抱我嗎？”我輕輕地?fù)碜∷蝗鐡碇活w冷而易碎的心。好久，她才低聲說了謝謝，臉上有著兩行淚痕。她任那淚痕在臉上蜿蜒如兩條亮亮的溪流，注視著我，問：“我可以抱你嗎？”我眼睛一熱，重重地點頭，用雙臂輕輕地將她抱起。她的雙腿抬起，攬在我的腰上。天上一輪澄黃明亮的月，我終于落下淚來。她放下腿，走進(jìn)院子里，不去看我流淚的眼。我一直知道，她拒絕著別人的擁抱，是因為她無法給別人以同樣的擁抱。我也知道，她的不幸她的艱難她的孤獨，都來源于此，因為，她沒有雙臂！我更知道，從今夜起，她將會改變，迎接著她的，是洶涌而來的所有美麗日子。就如在清晨中泡沫破滅的大海上，在藍(lán)天里，那些飛翔著的美麗天使，生活正在綻放。 窗簾后太陽的笑臉一個夏天的夜里，十四歲的林小婭寫著自己的日記，其實也不算什么日記了，只是一種對明天的安排，比如：明天要是晴天，要是出太陽，我的病就能好；明天中午繼續(xù)在窗前數(shù)過去的車，如果十分鐘內(nèi)過去的是雙數(shù)，我的病就能好；明天傍晚那兩只麻雀要是還飛過我窗前，我的病就能好……林小婭一年前患了一種奇怪的病，一走路一活動就頭暈，而且四肢無力，去了許多的大醫(yī)院，也無法確疹，只是在家靜養(yǎng)。休學(xué)一年了，每天里守著那一方小小的空間，對于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就像被困進(jìn)了籠中的鳥兒。每一天都期盼著自己的病快些好，每一天都希望著奇跡的出現(xiàn)。她甚至迷信于一些事物，比如閑著無事擺撲克牌，擺開了就覺得病會好，比如隨便挑一道題做，做出了就覺得病會好。還有，就是她日記中寫下的種種。這天中午，又到了林小婭數(shù)汽車的時間，接連好多天了，都是數(shù)的單數(shù)，這讓她很是黯然。十分鐘的時間，窗外單行道上過那么多車，怎么就不多過一輛或少過一輛呢，看來自己的病不會好了，如果今天還是單數(shù)的話。她看看了表，開始計時，卻沒發(fā)現(xiàn)父親也站在旁邊屋的窗前，與她同時開數(shù)。林小婭眼睛緊盯著外面，一輛一輛地數(shù)著，由于是單行道，只是開向一個方向，數(shù)起來也方便。她不停地念著：“三十一、三十二……四十三……”同時心里也暗暗地祈禱。眼看還半分鐘，已經(jīng)數(shù)到了九十四，便好一會兒沒車過來，她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兒，千萬別再過來車了，千萬，可最后的十秒?yún)s仿佛一個小時那么長。終于，十分鐘到，再沒車來，她長出一口氣，很是高興。傍晚又到了，吃過晚飯，林小婭坐在窗前，開始望向空蕩蕩的天空。那兩只麻雀，有許久許久不曾飛過了，或者它們當(dāng)初只是偶爾的路過，可是卻成了她心里對一種希望的企盼。有時會想，麻雀那么多，應(yīng)該會飛過窗前，可天空又那么大，不飛過也是很正常。就這樣心思不定，目光漸漸黯淡。忽然，傳來輕輕的突的一聲，她神情一振，果然，兩只麻雀從下面飛起，掠過窗戶，直飛上天空。那一刻，心間充盈著巨大的欣喜。晚上睡前，林小婭在日記中高興地寫道：“這三個條件竟然有兩個都實現(xiàn)了，如果明天早晨，拉開窗簾，有陽光灑落，那么，我的病一定會好了！”她從不上網(wǎng)查看天氣預(yù)報，她只是任憑自己的心中保持著希望。一夜無夢。第二天早晨，林小婭一睜開眼睛，看見窗簾外暗暗一片，心里便是猛地一沉。不過，她還是慢慢地拉開窗簾，果然陰著天，忽然，一個東西闖進(jìn)她的眼睛。那是一個太陽狀的金黃氣球，正飄蕩在窗外，細(xì)看，上面還寫著一句：“心里有太陽，天天是晴天！”她打開窗子，向下看，只見父親正站在樓下，手里拿著氣球的長線。站在那里，林小婭的心忽然充滿了感動。她知道，昨天中午，在那條單行道的起點，她的母親就站在路中間，手里的電話還接通著小婭的父親，是她在最后的時刻攔住了那些車十秒鐘。她也知道，昨天的黃昏，父親把費(fèi)勁心思捉來的兩只麻雀，在樓下，在她的窗底，悄悄地放飛。那以后，林小婭再也沒有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事件上，心里的窗簾拉開，陽光飛舞，希望生生不息。而給予她那些溫暖和力量的，就是父親母親。哭著哭著，天就藍(lán)了她從小就是一個愛哭的孩子。受了委屈，與哥哥姐姐爭吵，得不到想要的，所有的事情幾乎都能讓她流淚。因此，家里人和身邊的伙伴都不喜歡她，怕惹出她沒完沒了的眼淚。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才漸漸地感到生活的艱難，這其中并非全是物質(zhì)上的。作為一個黑人，雖然那時美國已經(jīng)很提倡種族平等，她的境遇還是很難熬的。似乎習(xí)慣了人們的白眼冷遇，也似乎在嘲笑與歧視中變得堅強(qiáng)起來。只是沒人知道，寂寂無人的夜里，她的淚水常常洇濕一枕噩夢。生活在路易斯安那州西北部的什里夫波特小城，家在城里的黑人聚居地，那里是貧困落后暴力的源頭。當(dāng)時太多的黑人孩子沒人管教，成群結(jié)伙地報復(fù)著社會，而一些掙扎的有心人，則想著怎樣沖出這里，贏得別人的尊重和承認(rèn)。當(dāng)時最便捷的一條途徑就是從事體育運(yùn)動，黑人身體素質(zhì)好，往往能脫穎而出，走出自己的輝煌。她也想到了這條路，她也自信可以在體育方面出人頭地。是的，她自小就跑得飛快，極少有伙伴能追上她，看著自己有力的雙腿，希望之火立刻升騰起來。歷盡艱難，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她終于成為市里田徑少年隊的成員。入隊的第一天，她握緊拳頭對自己說：“再也不哭了！我一定要真正地堅強(qiáng)起來！”可是，僅僅一個上午，她就被自己打敗了！那天測試新隊員們的水準(zhǔn)，她們這些人分組賽跑，自始至終，她都沒能趕上那個白人女孩的腳步，甚至那個女孩還回頭沖她輕蔑地笑，雖然她豁出命去追，卻仍是敗下陣來。那一刻，唯一可以自豪的東西被現(xiàn)實撕得粉碎，她的淚傾灑在跑道上。她不敢去看任何人的臉，只是垂頭飲泣。忽然，一頭白發(fā)的教練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說：“哭吧！這條路上，每個人都要付出淚水和汗水，哭過后，就去努力吧！”看著一臉慈祥的老教練，心中忽然溫暖無比，有淚水再度涌出來，卻是滾燙的淚。教練五十多歲，她曾是賽場上叱咤一時的風(fēng)云人物。淚光瑩瑩中，她覺得疲憊的身體注滿了力量。那以后，她玩兒命訓(xùn)練，成了隊里最刻苦的人，每當(dāng)她咬緊牙關(guān)，不讓淚水涌出眼眶，教練都會將她輕擁進(jìn)懷里，在那種溫暖中，她的淚如決堤的河，恣意奔流。每次哭過后，都覺得輕松無比。漸漸地，她成為隊里最杰出的人，也被教練推薦參加了一些比賽，成績都會令人矚目�？粗鴦e人眼中的欽羨與敬佩，她仿佛看到了這條路的美麗終點，是的，太多輝煌的前景就在不遠(yuǎn)處，仿佛觸手可及。一個清晨，她在訓(xùn)練場上一圈一圈地跑著，幾乎每天都是如此，不管風(fēng)霜雨雪，都掩不住那個奔跑的身影。那份執(zhí)著，夜晚的最后一顆星星知道，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知道，還有，充滿希望的心知道！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她開始大力沖刺，忽然，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兩腿離開了身體，她無法控制，又跑出幾十米后才摔倒在那里。她駭然發(fā)現(xiàn)，兩腿完全沒有了知覺！那一刻，仿佛支撐著她天空的巨柱崩塌，她一下子暈了過去。噩夢中醒來是現(xiàn)實中的噩夢。醫(yī)生說，她患的是一種急性神經(jīng)失控癥，恢復(fù)好的話，可以拄著拐杖艱難行走，終其一生也不太可能再奔跑如飛了！她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來，第一次覺得生的無趣。盡管老教練的懷抱依然溫暖，卻再焐熱不了她冷卻了希望的心。就這樣哭了好多的日子，她慢慢地平靜下來，對滿臉擔(dān)憂的教練說：“您可以答應(yīng)我最后一個要求嗎？帶我去英國看比賽！”在這之前，她本來是要代表全美少年去英國參加一場少年組的田徑賽事。教練點頭，緊緊地?fù)碜∷丝虩o助的身軀。在船上，教練悉心地照顧著她的一切，并給她講了許多鼓舞人心的故事。她只是默默地聽，不哭亦不笑。直到有一天，教練講起了海上的種種傳說，她才開始動容。有一個傳說中講道，在茫茫的大洋中，有一種神奇的光輪，不一定在何時何地出現(xiàn)，據(jù)說那是神跡，據(jù)說看到它的人都能改變命運(yùn)，不管身患絕癥還是心喪若死，都能豁然而愈重拾斗志！聽了這個傳說，她的眼中放出熱烈的光，問：“教練，您說的是真的嗎？真有那個神跡嗎？”教練說：“孩子，那只是傳說，或許會有吧！”自那以后，她便常讓教練用輪椅推著她到甲板上，向無邊的海洋深處眺望，期望遇見那輪神奇的光！有一個黃昏，她坐在甲板上，對著那一片茫茫發(fā)呆，教練站在船舷邊，扶著欄桿向下邊的海面上看著。忽然，教練激動地大聲喊：“�。∥铱吹焦饬亮�，孩子，快來！”甲板上的人都向船邊跑去，她也被教練急切地聲音拉回現(xiàn)實，她的心里被希望之火燃燒得興奮欲狂，她絕不能錯過這個神跡！她一下子從輪椅上站起來，撲到船舷邊，向下看去，夜色初臨的海面上，只有船上探照燈的光芒一閃而過，根本不是那美麗而神奇的光花！巨大的失望如破船而入的海水，傾刻湮沒了身心。教練卻更是激動地喊：“我的孩子，你會走了！你自己跑過來的！”她一下子呆在那里，努力回想著剛才那短暫的過程，自己竟是真的跑過來了！她試著邁步，小心地落腳，竟真的可以慢慢地走路了！希望的燈光再度閃亮，它的美麗一如心中渴望著的光輪！她放聲大哭，把所有曾經(jīng)的絕望、傷心、落寞，統(tǒng)統(tǒng)釋放出來。教練抱著她，輕聲說：“哭吧，孩子！用淚水洗過的天空，更藍(lán)，更美麗！”時隔半年，她又站起來了，又能回到熟悉的跑道上。醫(yī)生說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醫(yī)學(xué)上的奇跡，究其原因，可能在那一瞬間，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強(qiáng)烈爆發(fā)，一種巨大的專注引發(fā)生命的潛能，從而使雙腿的神經(jīng)迅速恢復(fù)。她不再討厭自己哭泣，教練說得對，用淚水濯洗過的世界，有一種別人體會不到的美。她也更加珍惜這第二次機(jī)會，很快在世界上名聲鵲起。多年以后，這個被譽(yù)為“黑色閃電”名叫伊芙林·阿什福德的黑人女子，站在奧運(yùn)冠軍的領(lǐng)獎臺上，面對無數(shù)的鮮花笑臉與閃光燈，任淚水流淌。她說：“我一直是個愛哭的人。我曾經(jīng)的老師說過，淚水洗過的天空更藍(lán)。現(xiàn)在我明白，其實，天空一直是藍(lán)的，是我的眼睛蒙了塵，是我心中的希望黯淡著。而眼淚可以將這一切洗亮，我會珍惜每一次的哭泣，因為淚水讓我的生命一次更比一次地美麗！”你會使筷子嗎在一次聚會的酒桌上，大家談興頗濃，且有幾個都是第一次見面，所以氣氛特別熱烈。在座有一位特殊的朋友，是一位殘疾人，她沒有右臂，而左手上也僅存了拇指和食指。吃菜的時候，她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只小匙，用的也很熟練。這個時候，有朋友就問她：“你會使筷子嗎？”我們?nèi)Ｖ沽苏勗�，望向她。她一笑，說：“當(dāng)然會使了，只是沒有你們用的自如，怕弄掉了菜讓你們笑話！”說著，她接過別人遞過來的一雙筷子，用兩根指頭捏住，夾菜的時候，竟然也能開合，雖然不是很流暢的動作，但卻震撼了我們的眼睛。于是我們紛紛蜷起三個指頭，只用拇指和食指拿住筷子，卻怎么也無法夾起菜來。最后我們?nèi)艞壛�，都有這樣一個想法：原來不會使筷子，是我們。有人問那女孩，這么難，她是怎么學(xué)會使筷子的，女孩說：“原來的時候，我也不會使筷子，可是有一次拜訪了一對夫妻，我就開始練習(xí)了！”那個時候，女孩正沉浸在身體上的巨大傷害之中，無論是誰突遇如此打擊，也都會有一種絕望感。而那種從心靈上漫過的無力與消沉，更是讓她恐懼迷茫，不知今后的路該怎么走下去。過了一段時間，她的情緒總算是穩(wěn)定下來，可是眼中仍是灰色的世界。正是冬天，她心里的寒冷比之外面的冰封雪蓋更讓她顫栗。有一次，她參加市里殘聯(lián)舉辦的一次活動，這也是在父母的強(qiáng)烈要求下才去的，這一次活動，她看到了許多有著不同殘疾的人。聽著那些人講述他們?nèi)绾螒?zhàn)勝艱難的事跡，她卻沒有一點觸動和感動，她眼中全是別人的殘疾之處，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也全是殘缺的，再看自己同樣殘缺的身體，心里涌起強(qiáng)烈的厭惡感。活動結(jié)束后，一對中年夫婦來到她面前，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看著這一對都沒有雙臂的夫婦，心中那種厭惡感愈加強(qiáng)烈。那個女人對她說：“孩子，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們回家呢？我們開門鎖有些困難！”看著兩人眼中的善意，女孩沒有拒絕。一路無話，到了家門前，女人告訴她鑰匙在羽絨服里層的口袋里，她拿出，打開了門，夫婦兩人熱情邀她進(jìn)去坐會兒。屋里很整潔，飯廳的桌子上竟擺著飯菜，還冒著熱氣，女人說：“這是我女兒來做好的，她知道我們什么時候回來！她總不放心我們自己做飯。來，坐下吃了飯再走！”女孩卻很冷淡地說：“我知道你們讓我來，就是想開導(dǎo)開導(dǎo)我，其實也沒什么好開導(dǎo)的，我雖然也是殘疾人，可是我卻從不看好殘疾人，不相信什么經(jīng)過努力和正常人一樣的話。你們只要能做到一件事，我就聽你們開導(dǎo)！”夫婦二人并沒有因為女孩的話而生氣，只是微笑著問：“你要我們做什么事呢？”女孩說：“對于正常人來講最簡單不過的一件事，那就是，你們會使筷子嗎？”對兩個沒有雙臂的人，提出這樣的問題，也近似刁難了�？煞驄D二人聞言卻是相視一笑，說：“當(dāng)然會使，而且不止一種方法！不知你要看哪一種呢？”這回輪到女孩吃驚了，會使？還不止一種？她定了定神：“你們平時吃飯怎么使就怎么使吧！”夫婦兩個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婦人用嘴叼起了筷子！這怎么能行？女孩不解，即使能將飯菜夾起，可怎么吃呀？可是緊接著，令女孩震驚的一幕出現(xiàn)了：女人用嘴里銜著的筷子靈活地夾起一口菜，轉(zhuǎn)頭送到男人嘴里。然后，女人放下筷子，男人吃下那口菜后，也叼起筷子同樣喂了女人一口菜！這一瞬間，女孩就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一下子就破碎了！女人笑著說：“不怕你笑話，這些年我們都是這樣吃飯的，也算給我們自己找點浪漫吧！”男人也笑：“其實，我們也能正常使筷子，只是有些不雅觀，而且我們這樣互相喂著吃，也算是一種幸福吧！”女人起身，到洗手間，坐上水盆邊的椅子，蹬掉鞋子，她并沒有穿襪子，用腳打開水籠頭，放了水，洗腳。洗過后，又用腳拿過毛巾擦干凈，整個過程極為流利。女人重又回到餐桌旁坐下，將腿抬起，用腳趾拿起了筷子，熟練地夾菜。那腳趾極長，就像小孩兒的手指般。然后，她說：“我們的腳比一般人的手都靈活，寫字，上網(wǎng)，打手機(jī)，都能做到。唉，就是不能給自己穿褲子！”女孩從他們家里走出來時，卻像從一個長長的夢里走出，外面雖然還在飄著雪，可是在她眼里，忽然就充滿了生機(jī)。她說：“就是那次以后，我就真的重新找回了信心。雖然從頭到尾那對夫婦都沒有一句開導(dǎo)我的話，可是他們的所有行動都在震撼著我的心！”你會使筷子嗎？女孩的這一問，卻是為她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而我們對她的這一問，也讓我們接觸到了一種世間最美的感動與感悟。掛在樹上的風(fēng)安巧巧人如其名，是一個極安靜且乖巧的女孩，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個集會上，她坐在角落里，微笑，傾聽著每一個人的講話。第二面，是在人潮洶涌的大街上，隔道看見她，大聲地和她打招呼，她一臉的欣喜，用力地沖我揮手。倒是后來在網(wǎng)上經(jīng)常遇見，幾次聊下來，對安巧巧便有了更深的了解。這個二十多一點的女子，雖然平日不言不語，可在網(wǎng)上卻話極多，且思維跳躍性極大，常常在幾個不相干的話題之間快速切換，弄得我的心隨之忽起忽落，跟不上她的節(jié)奏。她的網(wǎng)名叫“掛在樹上的風(fēng)”，雖然很有詩意和意境，卻是讓人難以索解。問她，她說最喜歡風(fēng)，從十歲那年開始，就在深深的夜里聽窗外的風(fēng)聲。那時，她家院子里有一棵年頭很久的老楊樹，盛夏的夜，她聽見滿樹的葉子嘩啦啦的響，她相信，那是風(fēng)纏繞在枝椏間，與那些葉子對話。所以，她愿意做那些停駐在樹上的風(fēng)。巧巧沒有工作，大學(xué)畢業(yè)后一直在家里，碼文章，賣字為生，自由自在，稿費(fèi)也足夠生活。事實上，她也極想去找份工作，她也喜歡人多熱鬧的氛圍，可是她說找工作太難，特別是她，她挑剔工作，工作更是挑剔她，結(jié)果便被逼上梁山，每日里寂寞地敲擊著鍵盤。所以在網(wǎng)逮到朋友，便說個沒完。也曾有過幾次失敗的愛情，卻是各具特色。若是那人真心而來，則柔情似水，若是那人懷有目的而來，則會惡名遠(yuǎn)揚(yáng)。用巧巧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就是停留在那兒的一縷風(fēng)，若是玫瑰近前，就芬芳彌漫；若是污穢來襲，就讓其臭傳千里！”有一年夏天，安巧巧終于在家里呆悶了，決定出去旅游。雖然遭到家里人的強(qiáng)烈反對，可靜極思動的她卻八頭牛也拉不回。由此卻成就了她的一段傳奇，這是任何人都沒有料到的。在火車上，她的美貌很是引來一些人的目光，便有人來套近乎，一來二去的人們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特別之處，則更是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蠢蠢欲動。其中有兩個男人特意把座位換到她的旁邊，似乎是相處甚歡，三個人斗地主斗得熱火朝天。結(jié)果過度熱情的兩個男人暈倒在他們自己調(diào)制的飲料下，被安巧巧叫來乘警帶走。最后順藤摸瓜地帶出數(shù)起拐賣婦女的大案，一時間人們?yōu)檫@個女子的機(jī)警與聰明大為嘆服。當(dāng)有人問她極少出門卻為何能識破騙局，她在日志里用一句話回答了所有人：“行萬里路不如上一年網(wǎng)，網(wǎng)上林林總總，有心皆成！”一個晚上，和安巧巧在網(wǎng)上聊天，天馬行空了一通，她便突發(fā)奇想，約我第二天陪同她一起去爬山。其實爬山并不是目的，她的目的是讓我?guī)退ド缴系娘L(fēng)景區(qū)偷風(fēng)鈴！我說：“還偷風(fēng)鈴，我看你是瘋了！”她卻興奮地說：“那個小亭六個檐角掛的風(fēng)鈴真是美極了，還古老，網(wǎng)上都買不到，我惦記它們可不是一天兩天了！”第二天會了面，我們一路無話，按昨晚上策劃好的步驟逐一進(jìn)行，最后終于僥幸得手，我費(fèi)勁力氣摘下一只風(fēng)鈴后，看到安巧巧雙目放光似乎意猶未盡的樣子，很是有些貪得無厭的表情，我嚇了一跳，趕緊拉著她的手將其拖了回來。然后分手各回各家，我在網(wǎng)上問她：“你要風(fēng)鈴?fù)膬簰�，那東西掛屋里可是糟踐了！”她告訴我，她房間的窗外，有一棵老樹，那樹直長到三樓，許多的枝叉就在她窗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她說把風(fēng)鈴掛在樹上，就可以和她做伴了。那天一大早，安巧巧就給我留言，用少有的鄭重語氣：“真的很感謝你！昨天夜里，我聽著細(xì)碎的風(fēng)鈴聲很久，就像我十歲那年，折了好多的紙風(fēng)車掛在樹上，夜里聽它們輕輕地轉(zhuǎn)動！”心里便忽然涌起了一陣感動。我知道安巧巧一直在等待在追尋著她心中的那種生活，就像掛在樹上的一縷風(fēng)等待一只風(fēng)鈴的相伴。她總是不言不語，其實她心中有著太多的傾訴，是的，就在她十歲那年，一場大病燒壞了她的聲帶，從那以后，她便告別了自己甜美的聲音！不過巧巧一直不曾將自己放逐到寂寞與沉默里，也不曾將心困囿于悲傷和煩惱中，就如她的日志中所寫：“我就是那一縷掛在樹上的輕風(fēng)，有鮮花就將清香四溢，有風(fēng)鈴就把音樂奏響，所有靠近我的美好，我都會傳播給更多的人。就算什么都沒有，你們也會聽見我與葉子的依依低語。如此，便是靜美，便是幸福，便是我生活的意義所在！”留下我的“手跡”天還沒亮，十二的埃德便起床了，外面是冬季無邊的寒冷，可他心里卻熱熱的像揣了一團(tuán)火。今天，他就要和父親去攀登美國的最高峰惠特尼峰，它是加利福尼亞州內(nèi)華達(dá)山脈最高峰，終年積雪，陡峭險峻。一想到就要將它踩在腳下，埃德的心里便激動不已。父親是個探險家，這已經(jīng)是第七次帶他出去探險了，前幾次埃德都表現(xiàn)得既勇敢又靈活，很有潛質(zhì)。而埃德也深深地迷上了這種生活，他總是盼著父親能帶他出去。出了門，天才剛剛放亮，隱約可見惠特尼峰以潔白的姿勢直插天空。這是1983年的冬天，埃德決定記住這個日子。那時對登山還沒有嚴(yán)格的管理，事實上也很少有人在冬季來冒這個險。父子二人卻是豪氣沖天，踏著風(fēng)雪向上進(jìn)發(fā)！此峰海拔4418米，自1873年被首次登頂后，十年來陸續(xù)有人將它征服。用了一小天的時間，他們才勉強(qiáng)登到一千五百米左右，設(shè)備不先進(jìn)，他們靠的只是一種向上的精神。明知一兩天內(nèi)絕難登上峰頂，可是他們無法在山上過夜，只好決留出足夠下山時間的基礎(chǔ)上，能登到哪里算哪里。埃德注定會記住這個日子。下午的時候，雪大了起來，他們決定開始下撤。他們早就商量好，登到他們力所能及的地方，要在冰上刻下自己的腳印留作紀(jì)念。埃德興致勃勃地不顧疲累，拿起小鏟開始刻腳印，由于用力過猛，他一下子向旁邊滑倒。旁邊是一個小小的山谷，他翻滾著跌落下去，重重地撞上冰壁才停了下來。而這個時候，冰壁忽然坍塌，直接砸在他的腿上。埃德一下子疼暈了過去。父親也溜到谷中，他拼命地去搬那些冰塊，當(dāng)他把埃德抱在懷里，準(zhǔn)備下山的時候，埃德卻清醒過來。他說：“爸爸，我的腳印還沒刻完呢！”父親看了看了他軟軟的雙腿，知道兒子可能再也不能走路了，他強(qiáng)忍著悲痛，對兒子說：“先下山去醫(yī)院，等你好了咱們再來登一次！”埃德也看向自己的腿，他說：“爸爸，以后可能我再不能登山了，讓我把最后一個腳印刻完吧！”父親含淚點了點頭，幫兒子拿起了小鐵鏟，來到后面的冰壁前。埃德手持鐵鏟，想了一會兒，終是扔掉，伸出右手，將手掌貼在冰壁上，說：“以后我可能再也留不下腳印了，還是留個手印吧！”過了一會兒，他將手收回，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暖著，然后再放在冰壁上。這樣重復(fù)了幾次，平整的冰壁上印上了一個小小的深深的手��！埃德真的銘記了這個日子，因為就在這一天，他留下平生第一個“手跡”，就在這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的雙腿。手術(shù)后，他回到家中，自己在心里告別了探險的生活，父親也收起了他的那些裝備，一家人都刻意回避著有關(guān)探險的一切話題。那許多的往事，仿佛從沒發(fā)生過。有一天，埃德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說是一個單腿人獨自穿越了亞利桑那州大沙漠，那一刻，他心中的火焰一下子重又被點燃！他將那篇報道貼在床頭，上面有照片，那個人倚著一根拐杖，站在大漠深處，目光堅定。從那天起，埃德開始了最艱難的鍛煉，他再也不去碰輪椅，而是練習(xí)用雙手走路。起初的時候，把握不了平衡，常常摔得鼻青臉腫，漸漸地，他可以在屋里靈活地走路，輕快地轉(zhuǎn)身，甚至能小跑，只是，時間久了，頭便暈得厲害�？伤]有放棄，而是大膽地“走”出門去，用手丈量著外面的每一條街道，他還煞費(fèi)心機(jī)地研制了一面小鏡子，倒立的時候，鏡子就在眼前不遠(yuǎn)處，可以看見前面的路。父親見他如此執(zhí)著，便勸他在手上戴上厚些的手套，免得傷了手掌�？砂５聟s說：“那樣一來，我不是連手跡也留不下了嗎？”一年一年，埃德漸漸長成了青年，他的雙臂極粗壯，手掌也極厚實，上面磨起了層層的繭。這些年中，他的手跡走出家門，走出城市，走出州，走進(jìn)森林，走進(jìn)戈壁，甚至走上山峰。起初還有父親陪同，后來他便自己獨行，所過之處，人們都用一種欽佩的目光注視著他，為他的精神深深感動。1993年的冬天，埃德和父親再次來到惠特尼峰下，他們，要再次向上沖鋒！他不用父親幫忙，自己向冰上釘鐵釘，拴繩，然后用力向上爬。到了當(dāng)年失去雙腿的地點，那個手印早已不在，而埃德也沒有再印上去，他知道，當(dāng)年的那個手印，已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底！這次他們依然在那個地方開始下撤，仿佛對往事的祭奠，又像是一種告別。那次之后，父親不久便病故。埃德開始了真正的獨自探險之旅，那些年中，他走過了多少地方，已經(jīng)記不清，有那么多的地方留下過他的手跡，被他的雙手堅強(qiáng)地?fù)崦^，他已盡感欣慰了。2003年的冬天，埃德成功地登頂了惠特尼峰，轟動一時。時隔二十年，惠特尼峰依然，卻造就了一個人迥然的人生。是的，那峰頂，埃德留下的手跡早已被風(fēng)雪漫漶，可他留在人們心中的手跡，卻是深刻無比。而埃德在峰頂?shù)沽⒌纳碛埃渤闪巳藗冄壑凶顪嘏顒尤说母叻�！我的鞋呢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一直是懦弱而謹(jǐn)慎，做事更是猶猶豫豫瞻前顧后，有時想改，卻又是無從改起。當(dāng)時我正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為生活掙扎著，同事小劉見我如此，便給我介紹了一個合租房子的伙伴，是他的好朋友，并說那個人很堅強(qiáng)，我和他住在一起，一定會深受感染。我搬到那個房子的時候，已是傍晚，開門進(jìn)去，屋里亂糟糟的一片，房間里已空出一張床來，而對面的床上，一個人正蒙頭大睡。我笑了一下，心想這就是小劉所說的那個林剛了。他睡得很死，我收拾床發(fā)出的聲響并沒有驚醒他。弄好床鋪，我便開始整理房間，畢竟剛住進(jìn)來，給人家留個好印象。當(dāng)我把房間徹底清掃一遍，把兩大包垃圾扔到外面的垃圾通道里，已是累得滿頭大汗。一頭栽倒在床上，轉(zhuǎn)頭看林剛，他還沒有醒的意思。我目光下移，忽然看見他的床下有一只鞋，那是一只很新的運(yùn)動鞋。心里一震，怎么就一只鞋呢？我忙起身在他床下找了又找，又在屋里看個遍，也沒見另一只鞋的影子。糟了！定是我剛才打掃時不小心混進(jìn)垃圾中給扔了！我沖出門，打開樓道中的垃圾通道的小鐵門，那通道一直到樓下，什么也看不見。我又跑到樓下，打開下面的垃圾通道門，里面的垃圾塞得滿滿的，根本無法翻找。我回到房中，心想這次事沒做好，該怎么辦呢？初次見面，就把人家的鞋給扔了一只，以后還怎么相處��！我拿起那只鞋再次出了門，這只鞋很新，似乎沒穿過幾次，我決定照原樣再買一雙回來。走了好幾家夜里營業(yè)的超市，總算買到了一雙和這只一模一樣的鞋，我又細(xì)心地買了同樣的鞋墊，并換上這雙新鞋走回來。到了住所，脫下鞋，和剩下的那只一對比，幾乎看不出分別了，才把那一只鞋拋出窗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把鞋放在林剛床下，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我醒來的時候天已亮了，忙起身，見林剛?cè)蕴稍诖采�，睜著一雙眼睛看著我。我沖他笑了一下，并做了自我介紹，他對我表示歡迎，之后，他忽然問我：“我的鞋呢？你看見我的鞋了嗎？”我一驚，忙說：“你的鞋不是在那兒放著嗎？”他搖了搖頭，說：“那肯定不是我的鞋！”說著坐了起來，我一下呆住了，他居然只有一條腿！原來他的鞋本來就只有一只！稍稍平靜了一下，我便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林剛哈哈大笑，拿起那只左腳的鞋穿上，一蹦一蹦地去洗漱。我有些奇怪，他居然不用拐杖，要不我也不能弄得這么尷尬了。隨著時日的長久，我對林剛越來越了解。他的確如小劉所說，堅韌無比。身有殘疾，卻不能消磨他的斗志和勇氣。他從不用拐杖，不管去哪里，就是用一條腿蹦跳著前行。他的工作也是五花八門，有時搞電腦設(shè)計，有時出去推保險，甚至他還寫文章投稿，還成功地辦過個人畫展。這個家伙，只要他認(rèn)準(zhǔn)的事，不管多難都要干出點名堂來！而且從不猶豫，想做就做，極是雷厲風(fēng)行。在他的感染之下，我也漸漸地積極起來，一掃以往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態(tài)，生活中的美好讓我奔走不停。我搬出去的時候，笑著對林剛說：“管好你的鞋，別讓下一個同伴像我一樣折騰！”他認(rèn)真地說：“不會的！你來的那天是我剛剛設(shè)計完一個軟件，正在好好地休息。這么長時間，你啥時候見我睡得那么早？”并燦爛地笑著說：“看看，同樣的人，我就比你們節(jié)省一只鞋！只是我的另一只鞋跑到哪里去了，是真的找不到了！”我亦微笑，我知道，林剛的另一只鞋正穿在那只看不見的腳上，已踏上了一片又一片美好的所在，使得他的另一只腳不停地奮力跟上！開在手上的花十四歲的意兒又一次問我，最喜歡她什么？我說喜歡她的手，她便笑，說許多人喜歡她的手。意兒的手指很纖長，而且靈巧無比，能作出各種復(fù)雜的動作。有時，她會在陽光下，手上動作不停變換，于是地上影子便靈動起來，許多小動物的形象就似活了過來。不過卻沒有去學(xué)鋼琴什么的，總有人會說，真是可惜了這樣一雙手。她卻絲毫不在意，說不喜歡，也學(xué)不了，還說她的手有更重要的作用。意兒對于自己的手是極愛護(hù)的，甚至超過了身體的其它部位。有一次在學(xué)校里上體育課，跑步，由于跑得過急，她一下子摔在地上。本來，她可以在倒下的瞬間用手支撐一下地面，可她卻把兩手背在后面，導(dǎo)致把臉蹭破了一小塊兒。別人問她，她笑著：“毀了容也不能傷了手！”夏天的時候，有外國友人來學(xué)校參觀，正巧來到了意兒所在的班級，校里領(lǐng)導(dǎo)和老師都陪同著。一個外國人一眼看到了意兒，便想讓意兒回答幾個問題。老師忙上前，想說明一下情況。意兒卻已經(jīng)站了起來，兩只手在胸前舞動如花。看著意兒熟練的手語，那個外國友人竟也同樣做起了手語。然后，他對大家說：“這是我來這里，見到的最出色的孩子，她的手語很棒，就像手在跳舞！”作為一個聾啞孩子，意兒的手就是她的嘴，就是她的聲音。初識她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的手語打得美極了，就像美麗的花兒在風(fēng)中不斷變換著身姿。這樣的一雙手，當(dāng)然要好好保護(hù)。她說：“要是我的手出了什么問題，那可慘了，我和爸爸媽媽都沒法交流了，多可憐！”每逢周末，意兒都會去福利院，去找一位老奶奶。那個老奶奶也是聾啞人，幾乎沒人和她交流，她也沒有親人，每一天都很寂寞孤獨。自從有了意兒和她交流，她就像變了個人，每個周末也成了她期盼著的節(jié)日。不管雨雪，意兒都堅持在周末去老人那里，陪老人一小天，然后在老人的笑容里，走上回家的路。我對意兒說：“你的手語是我見過最美的，就像，就像開在手上的花兒一樣！”意兒卻用手語說：“我的手語雖然美，但不是最美的，我老師的手語才是最美的！”意兒剛上學(xué)的時候，很是艱難。雖然父母也教她認(rèn)識了不少字，可是她畢竟聽不見老師講課。每日里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看老師在黑板前不停地講著，于她卻是無聲的世界。后來有一天，放學(xué)后，老師把她叫到辦公室，竟然用手語把全天的課程又講了一遍。那一刻，意兒哭了。原來，這許多日子，老師都在學(xué)習(xí)手語。那以后每天下課后，和午間休息時，還有下午放學(xué)后，老師都要單獨地給她講課。意兒說：“有一次，我生病，本來請了一天假。后來感覺好些，便去上學(xué)。沒進(jìn)教室門，我便透過窗戶看見，老師正站在講臺上，教同學(xué)們一些簡單的手語！我知道，她是想讓同學(xué)們和我交流得多些……”一個春天的午后，我和意兒站在郊外的草地上，看著花紅樹綠，風(fēng)清云白，她便面對著廣闊的天地，作了一個“我愛你”的手語。她熱愛這片天地，熱愛生活，她的手語使所有的春花都更加美麗�？粗@個小小的女孩，心里仿佛被清泉浸潤，濡濕無比。是的，我也愛這個世界，愛生活。我相信我能飛翔當(dāng)那個新轉(zhuǎn)來的同學(xué)和老師走進(jìn)我們的教室，我們一下子驚呆了，那么瘦弱的一個女孩，卻拄了兩根很大的拐杖！她的雙腿嚴(yán)重變形，老師介紹說她叫林馨兒，我們的新同學(xué)�？墒菦]有想到，她竟然和我成了同桌。我發(fā)現(xiàn)林馨兒是一個極沉默的女生，能看出她有些自卑，但是卻很要強(qiáng)也很努力。在我們這樣的普通中學(xué)里，像我們這樣的年齡，很少有人能整日地埋頭學(xué)習(xí)，一到下課，我們便瘋跑到操場上，只有林馨兒自己留在教室里看書。她從不主動和別人說話，有時別人偶爾和她說上幾句，她也是淡淡的，時間久了，大家便都不在意她的存在了。即使我是她的同桌，我們的交流也極少。更多的時候，她是不停地演算習(xí)題或者背英語。她有時也會放下書本休息一下，便拿出一個速寫本，用鉛筆在上面飛快地勾勒著。我偷偷看了幾次，她每次都是在畫鳥，各種姿態(tài)飛行的鳥，只是簡單的幾筆，一只鳥便在她的筆下飛出了。有一次上英語聽力課，在語音教室，我們每人一個單獨的間隔，彼此誰也看不見誰。課上到一半的時候，老師說下面換個方式，讓大家唱會唱的英文歌，誰都可以唱，不用事先打招呼�？墒钦l也沒有開口，大家都在等著別人先唱。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一個女生的優(yōu)美歌聲響起，通過耳麥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I believe I can fly,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I think about it every night and day, Spread my wings and fly away……”我們都沒有聽過這首歌，可是卻被這旋律和歌詞所打動。直到歌聲停止好久，我們才想起來鼓掌。英語老師說，這首歌叫《I believe I can fly》，就是《我相信我能飛翔》。那一瞬間，我想到林馨兒畫的那些鳥，有一種直覺這首歌就是她唱的。下課后，大家紛紛互相詢問是誰唱的，沒有人承認(rèn)，只是沒人去問林馨兒。期中考試，林馨兒竟考了班上的第一名，這讓大家極為震驚，特別是英語，成績居然是滿分！這讓大家重新意識到她的存在，也許是她的成績讓她有了自信，她的臉上慢慢地有了笑容，也能與同學(xué)們簡單地交流幾句。后來學(xué)校要舉辦一次演講比賽，主題是“我的理想”。每班有兩個參賽名額，于是班主任決定先在班級內(nèi)選拔一下，參加者有十多個，林馨兒也在其中，我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越來越有勇氣了。果然，林馨兒獲得了一個參賽名額。比賽的那天下午，全校師生都坐在大禮堂中。林馨兒是最后一個登場的，前面的那些同學(xué)的演講都是充滿激情，這讓我們很是為她擔(dān)心。她演講的題目是《我相信我能飛翔》，她第一次講到了自己的不幸，講到了她的掙扎，講到了她的努力，講到了她的夢想，全場一片寂靜，只有她的聲音在回蕩著。當(dāng)她演講結(jié)束，我發(fā)現(xiàn)許多人的眼睛都濕了。那一次比賽，她不出意料地奪冠。頒獎的時候，我看見她在燈光閃爍的臺上，因為激動而淚光瑩瑩的樣子，我知道，她的夢想終起飛了。幸福像葉子一樣葉子是我家鄉(xiāng)小鎮(zhèn)的女孩，和我年齡相仿。十二歲以前，她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而且聰明伶俐，能歌擅舞。可是，她的美麗永遠(yuǎn)停留在十二歲，就在那一年，她的脊椎患病，病治好后，上半身便停止了成長。她高中畢業(yè)便結(jié)束了學(xué)生生涯，此時她的身高只有一米四，而兩條腿卻筆直修長，是上半身的兩倍多。從她的腿看，如果不患病，她應(yīng)該能長到一米七吧。后來，她家搬進(jìn)了縣城，她也通過考試，并克服了種種困難，成了郵局的一名郵遞員。起初的日子，葉子的際遇充滿了艱辛。那份艱難主要是來自心靈上的，當(dāng)她把信件和報刊送到別人手上，迎來的總是譏諷的目光。記得第一天上班時，她騎著草綠色的自行車去給轄區(qū)內(nèi)的用戶送信件。敲開第一家的門，一個中年婦女一見她立刻驚叫了一聲。是的，她那不成比例的身軀在別人眼里就是一個怪物。那一天，她是噙著淚水完成工作任務(wù)的。后來，葉子領(lǐng)了一套最大號的制服，上衣穿在身上幾乎到了膝蓋，只露出小腿。這樣在別人的眼里，她除了個子矮，并看不出別的什么。她不是為自己的缺陷難過，讓她真正無法忍受的，是那些白眼冷遇。葉子就這樣每日穿梭于這個小城的大街小巷，像一片隨風(fēng)飄轉(zhuǎn)的葉子，不知終將落向何方。漸漸地，人們都已熟悉了她，她面對的不再是嘲笑的臉。有一天，她給一戶人家送信，開門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此時的葉子已不再穿大號制報，她已不需要掩飾。那小女孩一見她就驚叫了一聲，葉子的心往下一沉。那小女孩緊盯著她的雙腿說：“姐姐，你的腿好漂亮��！”那一瞬間，快樂與感動像炸彈般在身體里擴(kuò)散開來，在瑩瑩的淚光中，她輕聲對小女孩說著謝謝。那以后，葉子每天都快快樂樂地往返于街街巷巷，生活再沒有了陰暗與沉悶。那一年，她被評為縣城里最受歡迎的人，理由是她不僅給人們送去了希望的信件，還送去了真心的微笑與簡單的快樂。站在頒獎臺上，葉子的心里漾滿了幸福，她覺得自己這一片極平凡的葉子，終于在生活中找到了落點。再后來，葉子成了家，丈夫是一個極普通的工人，他們極恩愛，把流年中無數(shù)個平淡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去年，我們搞了一次高中的同學(xué)聚會，當(dāng)年小鎮(zhèn)上的所有同學(xué)都參加了。那些同學(xué)，經(jīng)過多年的拼搏，都有了各自的輝煌，只有葉子，那笑容還一如當(dāng)年般純凈。那一天她仍穿著那身深綠色的制服，坐在衣著鮮明的同學(xué)中間，像極了一片平凡的綠葉。在她清澈的笑容之中，我們忽然覺得，在這里，唯有她才是最幸福的。我們每日奔波勞碌，爭名奪利，早就沒有了幸福的感覺，雖知得不償失卻已是欲罷不能。而葉子，雖然許多年來一直是風(fēng)中雨里，卻是與快樂與滿足同行。她的幸福，平平凡凡，實實在在，卻是如此打動著我們蒙塵的心。就像葉子所說的，我就是一片普通的葉子，甚至是一片不完整的葉子，可是能一樣地接受陽光，而且伴著幸福開放的花兒，也同樣是一種幸福。這樣的幸福，也很好。廣場上彈吉他的弟弟太陽剛剛爬過對面樓房的頂上，弟弟便開始忙活了，穿上那件淺灰色的長風(fēng)衣，背著那把破吉他出門，去廣場上上班了。家門附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廣場，平時閑人多過路的人也多，弟弟踩著一地的陽光，慢慢踱向那個花壇，坐在花壇的邊沿上，開始工作。只是他所謂的工作，和周圍那些面前擺著破碗或者豎著寫滿悲慘經(jīng)歷的人性質(zhì)一樣，只有他稱那是工作，而且是很認(rèn)真地說。第一次去的時候，我笑著對他說：“你周圍的那些人，不會讓你搶他們的生意的！”他神秘地笑，說：“山人自有妙計！”只是那天中午回來，弟弟的長風(fēng)衣上布滿了腳印，他連飯也沒吃，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會兒工夫便傳出了呻吟聲。到了午后，他居然起來了，而且把風(fēng)衣上的灰撣得很干凈，背上琴又要出去。我叫住他：“換身行頭吧，你穿成這樣去，不挨打才怪！”他留給我一個倔強(qiáng)的背影，邁著微瘸的腿，看來被教訓(xùn)得不輕。晚上弟弟下班，回來后神采飛揚(yáng)，衣服也干干凈凈，看來不但沒挨打，生意好像也不錯。我打開他的琴盒，卻是一個硬幣也沒倒出來。于是嘲笑說：“你連一毛錢都沒掙到，還樂得像撿了金條一樣！”他故作高深地一聳肩：“太俗，張口閉口都是錢！我這高雅的藝術(shù)豈是金錢能衡量的？再說，大哥，我掙的錢并不比你少��！你別像地主婆一樣剝削我！”這孩子，真是神經(jīng)了！夜里，弟弟房里傳來劈哩啪啦的打字聲，我無聊地玩兒了一會兒，竟伏在電腦前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屏保的圖案在眼前變幻，已經(jīng)過了零點，弟弟的房間里已沒有了聲音。我繼續(xù)上網(wǎng)，到一個網(wǎng)站上看小說，看弟弟的長篇玄幻，他同時開了兩本書，都已經(jīng)簽約上架，也已經(jīng)出版了第一本的第一部，現(xiàn)在書攤上四處都是盜版。但是卻看得我著急，我常批評他：“大白天的時間再家寫書多好，你知道那些無聊的讀者多么期待？你對得起他們嗎？”那樣的時候，他會斜我一眼：“讀你書的人就不無聊？而且，我知道，你也在看我的書，你這個正統(tǒng)的作家怎么也無聊起來了？”我悻悻：“我只是想看你怎么成為太監(jiān)的！看你想象力那么放得開，最后怎么往回收！”他回以我的依然是背著琴盒有些酷酷的背影。弟弟一個秋天都在往廣場上跑，就像有癮似的，依然是一分錢也沒拿回來。有一天，我對他說：“你先給我彈唱一首，我看是不是你把那些人都嚇得不敢從廣場經(jīng)過了，我覺得最近咱們這兒行人特少！”他倒是沒拒絕，坐在那兒給我彈唱了一首Beyond的《再見理想》，唱得倒是有那么幾分味道。唱畢，他說：“看你層次可能高些，才唱的這首，我在外面唱的，都是大眾喜歡的。你弟弟我的嗓子可不是蓋的！”我回以顏色：“別看你唱歌不上稅，吹�？墒且隙惖�！”我知道弟弟有段時間在戀愛，而且十有八九去廣場上唱歌是為這事。那個秋天，每一天他的情緒都在微妙地變化，或幸福甜蜜，或傷感多思，或黯然，或興奮，而且，他的玄幻小說中的主人公，也和他的心境契合著。只是有一天晚上我看他的更新，男主人公和那個心愛的女人竟然分手了，讓我震驚不已，回想當(dāng)天，弟弟并沒有反常的情緒，沒有那種失戀的痛苦和憂傷，反而有種平靜中透著的安靜與滿足，真是奇怪的孩子！快冬天了，弟弟還是那身裝束，我曾對他說：“你得多買幾件風(fēng)衣了，總穿一件，觀眾們會有視覺疲勞！”他卻說：“沒多長時間了，冬天就不出來了，太冷，旁邊的那些人冬天也很少出來！”這家伙，居然跟那些乞丐對比上了。他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些人并不是像你想象中那樣騙錢的！”我不理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第一天他們聯(lián)手揍你了？”一天天地寒冷起來，我平時足不出戶，這天卻突發(fā)奇想，想去看看弟弟。正是下午下班的時間，廣場上人來人往，弟弟被包圍在一小簇人群里，看不見人，卻聽見吉他聲歌聲傳出，這小子，一首流行歌曲倒是唱得也滿動人的。我擠進(jìn)去，看見他面前的琴盒里已經(jīng)裝了不少錢。我躲在一邊，一會兒，人都散了，弟弟艱難地站起來，把琴盒里的錢散發(fā)給周圍的乞丐們，還說：“這回你們冬天不用出來了！今年冬天更冷！”終于明白，這小子掙的錢居然這樣消費(fèi)出去了，整個一個秋天，他等于替那些曾經(jīng)打過他的人討錢！我先跑回家，站在一樓的窗口，看著弟弟慢悠悠地走回來，涼涼的風(fēng)吹動他長長風(fēng)衣的下擺，臉上依然是滿足的神情。一進(jìn)門，他立刻換了一副神情，急急地甩了風(fēng)衣，脫下褲子，把左腿的義肢摘下來，疼得呲牙裂嘴，腿根的斷處，已經(jīng)磨得不堪入目。我忙為他抹藥，再把他抱回房間。那個夜里，我在弟弟更新的小說中，看到他借主人公的口說出的幾句：“原以為最幸福的事，是和心愛的人相伴偕老，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最幸福的事其實給別人以幫助；原以為最痛苦的事，是戀人陌路，可是經(jīng)歷了才知道，在那份幫助別人而得到的幸福面前，這種痛苦微不足道。”第一次，在深深的夜里，聽著隔壁弟弟熟睡的聲音，在電腦前，我沒有伏案而睡。世界給我最痛之吻去附近一所中學(xué)看一個朋友，她在那里當(dāng)教師，作為班主任，總有一些瑣瑣碎碎的故事，如晨露點點，易動人心。見我來，她欣喜異常，似是又可以盡情傾吐�？墒撬⑽慈缤０悖抢胰ヒ娦ｉL。原來，她和校長說好，要我給她們班的學(xué)生講一堂作文課。對她的先斬后奏，只能報以一笑，雖無準(zhǔn)備，還是被趕進(jìn)了教室。對于她班的學(xué)生，也不算陌生，有時她上課時，我也充當(dāng)學(xué)生旁聽。忽然看見一個陌生的男生，有些委縮，不敢抬頭。便多注意了他幾眼，看不見他的臉，似乎與別人格格不入。對于講作文已是輕車熟路，以趣味引發(fā)興趣，是慣常之道。于是便有了一個話題作文，話題就是“吻”，我先是講了自己曾寫過的一篇《最美的一吻》，然后，又說了許多與吻有關(guān)的典故，最后，我告訴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吻都是甜蜜的，有些吻會很痛，甚至痛徹心扉，甚至痛不欲生，只是，那么痛的吻，也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壞事，因為會因痛生志，因痛生力，從這方面講，這也是生活對一個人的眷顧。忽然，那個男生抬起頭來，并站起身，大聲說：“老師，你居然也是這樣講！我有些相信了！”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的右頰上，有一塊兒紅色的疤，隆起，牽扯著嘴角有些歪。他的眼神很是熾熱，神情因激動而有些猙獰，我努力不流露出一絲的驚訝，只是問：“還曾有人對你說過嗎？”他點頭：“嗯，鄰居家爺爺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覺得這個孩子的身上一定有著難忘的故事，便又問：“那個爺爺為什么要對你說這些呢？”他眼神黯了一下，只是一瞬間，他便大聲說：“因為我臉上的疤！”我注視著他，學(xué)生們也都屏息靜氣，看著他，等著他往下講。他生長在一個偏遠(yuǎn)的縣城，出生時便沒有父親，事實上就是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父親是誰。他成長得也算順風(fēng)順?biāo)�，雖然母親對他冷冷淡淡，雖然常被別的孩子嘲笑，可是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是上小學(xué)六年級那年，最痛的時候才到來。那時的他，個子已經(jīng)很高了，相貌也相當(dāng)英俊，而母親越發(fā)不喜歡他。他私下里會想，也許是因為自己長得越來越像那個所謂的爸爸，才會讓母親如此厭惡�？赊D(zhuǎn)念間，覺得母親也盡夠可憐的了，便也沒有什么怨懟之心。事情發(fā)生在暑假，有一次他約了班上的一個女生去玩兒，不想?yún)s被母親遇見。母親當(dāng)時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他。那天回去后，母親著實地訓(xùn)了他一頓，他很委屈，并沒有覺得做錯什么。同時也在想，是不是母親覺得我這么小就會約女孩子玩兒，從而不高興？還想，也許那個父親也是如此，對母親始亂終棄吧。也是奇怪，那個年齡的他，一下子能想到這么多東西。越發(fā)覺得母親的不易，便也沒有生氣，早早地上床睡覺。夜里，他忽然被一陣劇烈地疼痛驚醒，睜開眼，房間里亮著燈，先看到的是母親血淋淋的嘴，用手撫摸痛處，才發(fā)現(xiàn)右臉已經(jīng)血肉模糊。他一下子呆住了，而母親，仿佛精神不正常了，看著他的臉，說：“這回我看你還怎么去找女生玩兒！”他捂著臉，強(qiáng)忍著鉆心的痛，想笑，卻沒有笑出來，艱難地說：“媽媽，你親得我太用力了！”是的，他依然恨不起來，也沒有對人說起傷的原因。隨著傷痛的漸漸平復(fù)，他的心也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雖然他變得很丑，可他并不覺得難堪，只要母親高興，這也不算什么。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母親沒有悔意，他亦沒有恨意，日子依然這樣流淌。他以為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如此也好，所以心里全是希望和憧憬。初一的時候，換了一茬的同學(xué)，他并沒有為自己的臉而自卑，甚至相當(dāng)活躍，還當(dāng)上了班干部。每天放學(xué)，會和一個女生同路，幸好那女生早他到家，所以并不擔(dān)心被母親看見。一個冬天的晚上，他放學(xué)回到家。母親一反常態(tài)，用手輕撫他凍得痛紅的臉，然后輕擁住他，用臉去溫暖他那塊紅紅的疤痕。那一刻，他仿佛夢中，從記事起，母親從未這樣親昵地對過他。幸福如水蕩漾，所以當(dāng)再一次巨痛從舊處傳來，他的心從高空跌落，還沒有從幸福的云端清醒，痛苦的深淵便已在望。教室里一片寂靜。我輕聲問：“是不是從這次就開始恨你的母親了？”他慢慢搖頭，說：“沒有，就算想恨也無從恨起了，那不久之后，我母親就自殺了！我只是覺得，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并不欠世界什么，為什么世界會如此對我，所以，從那時起，我就開始恨這個世界了！我不再上學(xué)，在外面跑了快半年，也做過許多壞事。這都是前年的事了。”他現(xiàn)在跟著老姨一家在一起生活，老姨找到他時，他正在收容所里。來到這個城市，他也無心上學(xué)。后來和鄰家的爺爺很是投緣，那個爺爺睿智無比，讓他有著極為親切的感覺。禁不住訴說了自己的種種，爺爺聽完，說：“第一次時你的心態(tài)多好，媽媽的那一吻太用力了，不管怎么說，那都是吻啊，雖然那么疼，可是你心里還是愛她憐她，媽媽不在了，世界還在，你也該愛這個世界，憐這個世界！”他看著我的眼睛，說：“老師，原本我來上學(xué)，心里還是有些放不下�？墒墙裉炻犃四愕恼n，想起爺爺說的話，我開始相信，這個世界總有值得我去愛去憐的地方。我會記住媽媽的兩個吻，不是以恨的心情，雖然那么疼，可是就像老師所說，會讓我清醒，會讓我有力量的。”教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我看著這個孩子，他的目光已經(jīng)變得清明無比，而且透出一種讓人震撼的力量來。心中也有了一種帶著痛的感動，我知道，這會是我這一生講得最好的一堂作文課。風(fēng)般清，水般靜月光透過窗子斜斜地投在對面的墻上，她悄悄從床上坐起，循著光影去看天上的半輪月。只有這樣靜謐的時分，她才能開啟心扉，讓隱秘的心事飛散，讓朦朧的月色涌入。她原本擁有著那樣平靜的生活，只是兩年前的一場火，把所有的往昔全燒成了灰燼。那時，十六歲的她生活在東北平原上的一個小村里，上著初中，長得漂亮，學(xué)習(xí)也好，家庭條件也還過得去。只是在一個傍晚，她在做過飯后，將剩下的柴禾抱回院墻外的柴禾垛里，轉(zhuǎn)身沒走上幾步，火就著起來了。她驚叫一聲，撲回柴禾垛。在這個離故鄉(xiāng)幾千里的城市，她已經(jīng)掙扎著生活了近兩年。工廠里所有認(rèn)識她的人，都會注意到，無論冬夏，她都戴著手套。是的，她不敢把雙手展露在別人面前，那已經(jīng)不能算是一雙手了吧，和她的人形成極鮮明的對比。她整日默默，獨來獨往，友情和愛情只是一種傳說。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家里最大的秘密。有一個早起的清晨，她看見母親將一個鐵盒子塞進(jìn)了柴禾垛里。沒人的時候，她曾偷偷打開過那個鐵盒，家里所有的錢都在里面！那時她的心里是興奮和幸福的，原來家里有這么多錢。也曾想過，把錢在藏在柴禾垛里，會不安全吧！所以，見到火著起的時候，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鐵盒，雖然等她跑到近前火已燃成一片，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把手伸了進(jìn)去。打工的日子是艱苦的。那些疲累不僅僅是來自工作，漂亮的女孩子，總會有些麻煩的。有些人還別有用心地接近她，雖然她用冷漠保護(hù)著自己，可風(fēng)言風(fēng)語四起，那種壓力，甚于身體上的倦。也有女同事的嫉妒與敵視，還有種種關(guān)于她的猜測，所享受平靜的時刻，只有寂寂的午夜。每隔一段時間，她都要乘幾個小時的火車去相鄰的一個城市，把一些錢寄回家里，再匆匆趕回，只是不讓家人找到自己。當(dāng)她的手抓到那個鐵盒時，一陣刺心的痛險些使她暈厥�？伤龥]有放手，硬是將她捧了出來。人們都跑過來，火很快熄滅，她哭著對母親說：“媽，是我不小心弄著火的，這個盒子我搶出來了！”母親打開還燙手的鐵盒，里面飛揚(yáng)出一片片紙灰，還有一些零碎的邊邊角角。盒子落到地上，母親仰天倒地。父親的拳腳也雨點般落在她身上，還有，世上最難聽的辱罵。她在地上翻滾，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手。也曾有男人真心地喜歡她、追求她，她只是無語，然后，慢慢地脫下手套，將兩手平靜地伸到他們面前，然后，轉(zhuǎn)身離去。也曾希望身后的人能出聲將她挽留，可看到他們眼中那一刻的震駭，她就已經(jīng)將自己的門鎖死了。她租住在城市邊緣的一間小土房里，無人知道的時刻，她翻爛了的，是從家里帶出的初中課本。與其說那是一種希望，不如說是一種懷念，一種祭奠。她在被父親毆打的時候，圍觀的人沒有一個出來拉開父親，那些指責(zé)聲卻清晰地傳入耳中。而母親，所有的錢一下全沒了，竟病倒。那一刻，她心上的痛使得手上的痛和身上的痛沒有了知覺。她在父親打夠了之后，在沒人注意的時候，來到村外的河邊。頭頂?shù)脑铝琳龍A，映得河水亮亮的，如臉上淌著的淚。有風(fēng)吹過，帶來莊稼的清香，風(fēng)將平靜的河水刺得支離破碎。她常常會回想起那夜的風(fēng)和小河。于是她喜歡在大風(fēng)天跑到城郊的山上去，在無邊的浩蕩里任思緒飛揚(yáng)。也喜歡閑暇時去城南的河畔，坐在那里，看一河流水靜靜東去。那風(fēng)中，蘊(yùn)含著千般感覺，或芬芳，或溫暖，哪怕寒冷，哪怕塵沙，風(fēng)依然那般清，在看不見的周圍無處不在。而那河水，平平靜靜中卻長流不絕。終是沒有死成。雖然父親向她道歉，雖然母親對她流淚，在她養(yǎng)好雙手之后，依然離開了家。那時候?qū)Ω改妇鸵呀?jīng)沒有了怨懟，有的，只是一種疼痛。她發(fā)誓一定要把燒掉的錢掙回來，可是，自己的無憂的青春，無瑕的雙手，卻再也找不回來了。那一天，下班后她在工廠的門口，竟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兩年時光，如一張紙翻過，他們終究還是找來了。剎那間，淚眼凝望，她痛哭失聲，多苦多累都不曾掉過一滴淚的她，那一刻淚如泉涌。終于回到家中，一切都沒有改變。父母在尋她的同時，并沒有荒了生計，他們不想讓女兒回來后，看到一個破敗的沒有希望的家。母親拿出一本紅紅的存折，說：“我再不把錢往柴禾垛里藏了，要是早這樣，你的手……”她笑出了兩行淚。站在昔日的河邊，風(fēng)清水靜，仿佛什么都一如從前。只是暗香浮動，水逝無痕，生活依舊溫暖。琴鍵上的十二根手指她剛剛懂事的時候，便問媽媽：“為什么你們都是十根手指，而我卻有十二根呢？”她一出生兩手便是畸型，每只手上多長了一根手指，而且這多出來的手指長得很正常，如果手術(shù)切除的話，手掌前方就會空出一塊來。父母于是決定不做手術(shù)修復(fù)，順其自然。所幸她的每根手指都很靈活，仿佛就該有十二根手指般。面對女兒的提問，媽媽想了想說：“你比別人多長了兩根手指，那是天上的神仙喜愛你的緣故，因為多了兩根手指，將來你就能做許多別人做不到的事！”她聽了媽媽的話，立刻高興得跳起來，在心里不停地感謝著天上的神仙。可是上學(xué)以后，一切仿佛都變了。女生們誰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像看怪物一般看她，男生們則大聲地圍著她起哄，喊她為妖怪。她孤獨寂寞，常常無助地哭泣。特別是有一次老師讓她朗讀一篇作文，當(dāng)她讀到：“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有個同學(xué)在下面說：“應(yīng)該是伸手不見六指的夜晚！”同學(xué)們哄堂大笑，她委屈得眼淚快要掉下來，看著自己的雙手，她真想把那兩根指頭折斷。她開始懷疑媽媽的話，如果天上的神仙真的喜歡她，就不會讓別人這樣嘲笑她了。那一堂課講的是想象作文，老師讓她繼續(xù)把那篇作文讀完，說：“明天咱們要觀看一部科幻影片，以提高你們的想象力！”第二天的作文課，老師果然給大家播放了一部科幻片，影片中有一個美麗的外星人，她有著超強(qiáng)的能力和善良的心，一次次地拯救了地球。而那個外星人，每只手上便長著六根手指�？赐暧捌�，老師說：“同學(xué)們，一個人長成什么樣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顆善良美麗的心。蘇曉丹同學(xué)雖然長著十二根手指，可她那么善良那么美麗，也許就是電影中的外星人降臨到咱們這個世界上呢！大家應(yīng)該喜歡她愛她，不應(yīng)嘲笑她！”那一刻，同學(xué)們都安靜下來，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下課后，大家紛紛找她玩兒，而在此前，在做游戲時誰也不愿意拉著她的手。那一瞬間，她流淚了，而這次卻是幸福的淚。一個偶然的機(jī)會，她喜歡上了音樂，為此媽媽給她買了一架電子琴，她很快就能彈得行云流水般動聽。后來，她開始學(xué)習(xí)鋼琴，而她的優(yōu)勢也顯現(xiàn)出來。由于每只手多了一根手指，每個音域內(nèi)的按鍵她都能輕松觸到，這樣一來，那些復(fù)雜的需要很高技巧的曲子，她便能順順利利地彈奏下來，而且極流暢，仿佛那些曲子就是專門為她準(zhǔn)備的。讀初一的時候，她便在全省的少兒鋼琴大賽中獲第一名，看著她十二根手指在琴鍵上靈活地跳躍，在場的人都被深深震撼了。同年，她在全國鋼琴大賽少兒組的決賽中再次奪魁，一曲終了，她高高舉起雙手，讓幸福的心湮沒在如潮的掌聲中。她對記者說：“媽媽曾對我說過，天上神仙特別喜歡我，才給了我十二根手指，我要用這十二根手指彈奏出最美的音樂，送給那些喜歡我的人！”命運(yùn)給了你缺陷的同時，也會給你的人生帶來不同的際遇，只要你心中充滿愛和希望，只要你堅強(qiáng)，那些困擾著你的種種，終會變成人生路上最美的花朵，芬芳洇染無際。樓頂?shù)男枪馀⒌沟臅r候，她媽媽正在學(xué)校講課。當(dāng)她被送進(jìn)醫(yī)院，經(jīng)過一番治療，仍然沒見好轉(zhuǎn)，從醫(yī)生和媽媽的神情里，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站起來了。父母都是師專的教師，女孩九歲的時候，父親因意外而去世，只剩下她和母親相依為命。像所有單親家庭的孩子一樣，她早早地懂事，可是當(dāng)災(zāi)難再次襲來，在她十三歲幼小的心中，真的是無法接受癱瘓的現(xiàn)實。從醫(yī)院回到家后，她只能生活在輪椅上了。最初的時候她也哭鬧，也瘋了般摔東西，可是漸漸地她就平靜下來了，因為她不想讓媽媽傷心。她不能去學(xué)校上課，便自己在家里自學(xué)，不懂的時候便問問媽媽。實際上，在她的心里，有著深深的絕望，仿佛只是剎那間，世界在眼中便成了另一個樣子。雖然家里有電視有寬帶，她還是覺得異常地?zé)⿶�。媽媽看出她的不快，每天的傍晚都要背她下樓，到樓前的小區(qū)里坐上一會兒，她家住在二樓，上下樓也不費(fèi)什么勁兒。看著那些悠閑散步的人們，她忽然覺得，能夠走路對于她來說竟是最大的幸福了�，F(xiàn)在想來，以往的歲月里，自己曾經(jīng)不經(jīng)意走過的每一步，都是最幸福而短暫的。就這樣一直坐到幕色長垂，她才讓媽媽背自己回去，身邊正在漸濃的夜色，就像她的世界一樣看不見前路。后來，她便不讓媽媽背自己下樓了，她說，她怕在光明中想到自己世界的黑暗，更怕漸濃的夜色染重自己本不光明的心。有一天晚上，她坐在窗前呆呆地看著外面的星空，媽媽忽然對她說：“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她穿上衣服，媽媽背起她出了門，卻一直向上走去，一直順著樓梯上到樓頂。這幢樓共七層，從二樓到樓頂，媽媽累得氣喘吁吁。一到樓頂，她忽覺精神一陣，夏夜的風(fēng)涼涼地吹著，頓覺天高地闊，而又是那樣的安靜。抬頭看，群星如散落的珍珠，每一顆都閃著溫情，讓自己的心有著久違的暖意。她以前還從沒這樣近地看過星星，沒有各種燈光的干擾，真是清極亮極。她坐在樓頂，抬頭看著星空，而媽媽卻垂頭看她，看她眼中融入的星光月色。那天晚上，她們在樓頂呆了很久才回去。以后的每天夜里，媽媽都背著她到樓頂看星星，那些個夜晚，有云有月，而更多的時候是星光燦爛。每個夜里，星光都點亮著她的眼睛。她終于明白，越黑的夜里，星光就越是明亮，有時雖然有云，卻不能長久地?fù)踝⌒枪�。她想到自己，在這樣黯淡的際遇里，應(yīng)該也會看到生命的星光吧？這樣一想，許多被丟棄掉的夢想又都一一重現(xiàn)，在心里閃著溫暖的光！看著女兒一天天的變化，媽媽終于笑了，她知道，星光點亮了她的眼睛，而眼睛也點亮了她的心。那個晚上，媽媽和往常一樣背著她下樓，她在樓道昏暗的燈光下，看到了媽媽的幾根白發(fā)，也看到了媽媽臉上的汗水。便輕輕地說：“媽媽，以后不用再上來了，我在家里也能看到星星了！”女孩從此開始努力起來，她的夢想之花一一地開放。在她的心底最深的角落，永遠(yuǎn)藏著那些個無人的夜晚，在那高高的樓頂，曾有過的最美的星光！我只想摸摸這個世界的聲音看慣了這個世界的色彩斑斕，聽煩了生活中紛至沓來的噪音，每天每天，為了生存而奔波勞碌，不知不覺在東走西顧中碎了心中許多的夢想。于是失望、厭倦，卻無法使自己停下腳步。我在這樣的時候，通常去找一個朋友傾訴，憤慨地用語言發(fā)泄心中的郁悶抱怨。而她始終微笑著，她什么也聽不見，她從小就是聾啞人，這個世界上的任何聲音對她都沒有意義。面對這樣一個人，我可以盡情地說，心情地咆哮，不必?fù)?dān)心心中的脆弱和憤恨被第二個人知道。就好似對著鏡子中的自己一樣，可是又有著極大的不同，畢竟，我可以看見一張微笑的臉。有一次，我接連遭遇了工作和生活中一連串的挫折，我憤憤地找到她，可是，說了好久，激動的心情都難以平復(fù)下來。她忽然抓起我的手，帶我出了門，門外，仍然是那個讓我憎恨而又?jǐn)[脫不掉的世界。我隨著她七拐八拐地轉(zhuǎn)過幾條街，前面是一個工地，正在搞拆遷，此刻正準(zhǔn)備垂直爆破一個高高的煙囪。她拉著我進(jìn)了路旁的一個電話亭，在那里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我不明白何以她忽然有了這種閑趣，便也靜靜地看著。隨著一聲巨響，地面仿佛顫抖起來，電話亭的玻璃窗更是被震得簌簌響。轉(zhuǎn)頭間看見她把兩只手按在玻璃上，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十幾秒后，聲響消失，她在玻璃上呵了一口氣，飛快地寫下一行字：“我只想摸摸這個世界的聲音！”我的心驀地一動，在她的世界里，聲音該是一種永遠(yuǎn)無法企及的夢想吧！可是，她卻用這樣一種方式去觸摸那夢想，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智慧與執(zhí)著！夜里，我收到她發(fā)來的一條短信：“我夢想聽到這個世界的聲音，可是命運(yùn)卻注定我只能用手去觸摸這聲音。當(dāng)那份震顫通過手掌傳到我心里在，我有一種想流淚的沖動。”我回短信問她：“在那樣寂靜的世界里，你就用這種方式感覺聲音的存在？”她答：“是的。就算是你們認(rèn)為的噪音，對于我來說也是最美的音樂。因為，我用的不是耳朵，而是心！”我一時無語，心底有一種情愫在悄悄地涌動，連日來的煩惱與憤懣都被這種情緒感染得溫情脈脈起來。我該怎樣去感知這個世界，才能讓怨懟變成美好？她又有短信來：“在夜里，我用手掌撫摸自己的心跳，那樣真實的轟鳴。也許，這才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聲音，因為，它證明著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的，是的，只要活著，所有的美好就終會到來。充盈在我胸中的，就是這種激情吧！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挫折打擊，可是，如果用另一種心情另一種方式卻觸摸磨難，那么，所有黯淡的際遇也許就會變成生命中燦爛的點綴！就像我的朋友，用手把這個世界的噪音觸摸成最美的樂章。在漫長的夜里，我將手放在胸前，于轟鳴的心跳中，觸摸到了美好的希望正如花朵般綻放！我可以為你彈鋼琴一直以來，在網(wǎng)上認(rèn)識的朋友不是很多。卻有那么幾個，給我印象極深刻。有一個小女孩，剛上高中，由于考試的閱讀題中選了我的文章，便加了我為好友。她常和我探討一些作文和閱讀方面的問題，本來我打字速度很快，一般人還跟不上我的聊天速度，沒想到她竟能輕松和我說話，不用我等太長的時間。這個孩子叫駱婷然，有時候我會問她，高中學(xué)習(xí)那么緊張，怎么總有時間上網(wǎng)？她告訴我，她沒有住校，是校長特批的，在家里寫完作業(yè)就上網(wǎng)看看，她還說功課沒什么難的，不用那么費(fèi)力去摳。這個孩子，確實有些特別。有一次，她給我講學(xué)校開運(yùn)動會的事，班上的女生基本沒報什么項目，她卻報了好幾項，都是跑步類的。雖然沒取得上名次，卻是很高興，她認(rèn)為自己做到了別人不能做到的。而且，在比賽中，她還跌倒了一次。她興奮地說：“我跑的時候，大家全都鼓掌給我加油，我摔倒了，許多人跑過來攙扶我，他們對我都很好！”有一個晚上，婷然呼叫我，很著急，以為她有什么事，不想她卻問：“老師，剛看了你寫的一個故事，和擁抱有關(guān)的，就是那個畫國畫叫鄧曉沫的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呀？”我告訴她當(dāng)然是真的，她似乎很是釋然地說：“我覺得也是真實的，這么美好的故事，要是編出來的，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就全毀了！”我愕然，沒敢去問我在她心中是怎樣的形象。她很歡快地說：“為了你沒讓我失望，我獎勵你，讓你看看我的樣子！”于是開了視頻，只看到婷然微笑著的臉，很可愛的一個孩子，眼睛大大的，只是臉很瘦。我聽得見她劈啪的打字聲，竟是快得不可思議。我們在相鄰的城市，婷然常說：“等放假了，我去看您！”我說：“算了，你家里人還能放心讓你出來？再說，你出門也不方便，學(xué)習(xí)還那么緊張！”她很是驕傲地說：“我可是自己去過不少地方的，最遠(yuǎn)到了省城呢！”還是一個很好強(qiáng)且獨立的孩子，認(rèn)識這么久，還真沒見她有過愁苦郁悶的時候。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問她：“你打字這么快，是怎么練的？”她有些得意地說：“只要付出比別人多，就可以練出來呀，你以為只有你能打那么快、我就得拿拼音去摳啊？”我問：“那你還練過什么？”她那邊似乎沉默了一會兒，竟打了電話過來，聲音很輕很俏皮：“我練過的東西多著呢！比別的同學(xué)練得都多。不過，我從沒給別人展示過的，是彈鋼琴！要是能見到你，我一定會給你彈首曲子！”卻真的有了見面的機(jī)會。那一次恰好去婷然所在的城市辦事，之前她就打電話給我，讓我到了一定要聯(lián)系她。于是去學(xué)校找她，她見了我很是驚喜的樣子，她的個子比我想象中要高一些。她立刻和老師請了假，帶我去她家。她父母都在，很和善的一對的夫婦，提起女兒，眼中有說不出的驕傲。閑聊了一會兒，婷然說：“老師，我答應(yīng)過要給你彈琴聽的！”她快速地蹬掉鞋襪，坐在鋼琴旁高高的椅子上，很快，美妙的音樂便流淌出來，直流入我感動的心里。無論是鋼琴前的椅子，還是電腦前的椅子，都比正常椅子稍高一些，在前面的扶手上，橫架著一根圓木棍，婷然的腿就搭在木棍上。她用自己雙腳的十跟腳趾，完成著別人無法想象的一切�？粗龔椙俚臉幼�，我的眼睛有些濕潤，在這個失去雙臂的小女孩身上，蘊(yùn)含著一種讓人心里暖暖的力量。如清泉悄悄浸潤，讓生命中滿是春暖花開。棲在樹上的魚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粗壯的樹，濃蔭匝地。夏日晴好的時候，羅小鷗就搖著輪椅行走在院子里，感受陽光清風(fēng)，心里卻是總覺不到自由。十四歲的年齡，便被桎梏在輪椅上，就像鳥兒被困囿在籠中，可籠子再大，也不是天空。只好每天對著庭中熟悉的一切，漸漸地，羅小鷗發(fā)現(xiàn)，樹上有兩只鳥兒是一直都在的，每天許多鳥兒來來去去，只是它們總會回來，因為樹上有它們的一個巢。小小的，在密密的枝叉間，像一個黑黑的果實。很羨慕那些鳥兒，可以自由翔集擇枝而棲。她還喜歡魚，不是那種觀賞魚，而是父親從門前的河流里捕來的小魚，它們生活在家里的幾個魚缸里。可自從腿不能走路之后，她把魚們?nèi)挤呕亓撕永�。只是有三條魚還太小，她怕它們無法獨立生活，就想著養(yǎng)大一些再放生掉。有一天，父親突發(fā)奇想，把那個魚缸用細(xì)繩捆扎好后，系在了那棵大樹的枝上。她很是驚喜地看著高高懸吊著的魚缸，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枝葉間灑落，魚缸里的水也點點斑斑的亮，三條小魚歡快異常，在里面互相追逐，游過陽光時，細(xì)小的鱗片上都閃著點點金光。那個午后，羅小鷗一直在樹上看那三條魚兒，它們吐的每個泡泡都五彩斑斕。新來的魚們也引起了那些鳥兒的注意，鳥們似乎也為這新加入的成員而驚奇，有些膽子大的，就直接落在魚缸的邊緣上，探頭去看里面魚的游動。那個晚上，依然很熱，羅小鷗堅持要睡在外面樹下。于是支起了折疊床，躺在那里，抬頭間就能看見那個魚缸，三條小魚也安靜了許多，靜靜地懸浮在那里，而更高處的鳥巢里也是寂然無聲。久久不能入睡，直到月亮升起，便聽得見魚缸里有著細(xì)細(xì)的水聲，三條魚似乎被月光感染，又開始游動，有時接近水面時便歡快地甩尾，撲打出一朵朵水花。聽著清晰入耳的水聲，羅小鷗終于漸漸進(jìn)入夢鄉(xiāng)。不知何時醒來，已月掛中天，起了風(fēng)，吹得滿樹的葉子簌簌地響。羅小鷗抬眼去看魚缸，見那魚缸在風(fēng)中搖搖晃晃，三條小魚在動蕩的水中游得更加歡暢。她忽然想到，在這不停搖動的水里，魚們是不是會找回在河里在波浪中的感覺？要不它們怎么會那么興奮快樂？再也沒有睡意，一顆心兒隨著魚缸輕搖，仿佛化身魚兒，在水里，在月光下，自由地游來游去。早晨在鳥鳴中再次醒來，朝霞滿天，抬眼，滿樹的葉子都閃著清新的光，兩只鳥兒早已起來，正繞樹翻飛鳴叫。魚缸在陽光斜斜地照射下，熠熠生輝，小魚們反而安靜了，頭向著東方，停在水中。羅小鷗也在滿天的陽光里安靜地看著，從沒有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平靜。上午的時候，羅小鷗讓父親把魚缸拿下來，還是把那三條魚放回了門前的小河。而且，她說要回學(xué)校去上學(xué)，不想在家里這樣呆著了。她經(jīng)過這一夜，忽然明白，就算輪椅是一種桎梏，也會領(lǐng)略到不同的風(fēng)景。就如夜里那三條魚兒，雖然身處小小的魚缸里，可是它們卻有著棲在樹間的經(jīng)歷，有著風(fēng)中搖蕩的水，有著月光朝霞，有鳥兒陪伴，那是河里的魚們永遠(yuǎn)無法體會的東西。她也相信，自己也會于困囿中體會到別人所看不到的美好，那是上天的眷顧，只要自己能用心去發(fā)現(xiàn)。被幸福注冊過的苦難苦難如生命中的鹽，而不完整的心就像傷口，疼痛如針攢刺。疼痛后將心復(fù)原，便會于苦難中品砸出幸福，或者于傷痛中生長出希望，開出最美的花朵。其實更多的時候，我們自認(rèn)為的苦難，實在是微不足道，是我們初涉世的心把它無限放大。有一段時間，自己一直不順，失落中落寞，便每日里窩在租住的小屋里，仿佛可以躲得過那些白眼冷遇。一個冬天的午后，去鄰家閑坐，同樣是城市邊緣的古老平房，只是那一爐紅紅的火讓我心生溫暖，親切無比。兩位老人臉上的笑容也如風(fēng)展水，有一種浸潤心靈的感染力。一直以來，都是他們老兩口生活，雖然沒有子女在身邊，卻沒有絲毫的冷清。這個小小的院落里，有的只是祥和寧靜，仿若東風(fēng)長在，春暖花開。大娘拿出幾本陳舊的影集，翻開來，有古老的黑白照片，也有一些早年間的那種彩照。于是，我便隨著大爺大娘的講述，去認(rèn)識他們的兒子，從兒時的虎頭虎腦，到少年時的清秀靦腆，還有青年時的穩(wěn)重成熟。每一張照片，大娘都會講出一段故事，而大爺在一旁微笑，偶爾插嘴補(bǔ)充上幾句。于是沉浸在他們的回憶里，想起自己當(dāng)年的種種，幸福無邊漫延。隨著他們兒子年齡越大，照片就越少，想來那個孩子上大學(xué)后便離家，照相次數(shù)少了。午后的陽光從窗子灑進(jìn)來，竟然沒有冬天的感覺。合上相冊，仍是感動漫涌，兩位老人的眼中全是幸福與懷念。從鄰家出來，北風(fēng)依然猛勁，卻似乎有著一種清涼的舒適感，而不是冰冷刺骨。于是便趁著興致信步向市里走去，路過一所中學(xué)時，正趕上放學(xué)時間，許多學(xué)生從校門里走出。便停下了腳步，過了一會兒，果然又看見了那對母女。十四五歲的女孩坐在輪椅上，身后是一臉微笑的母親。以前上下班時來去匆匆，我也�？吹剿齻儯菚r心里也就有著些許同情。而此時細(xì)看，發(fā)現(xiàn)那輪椅竟是用自行車改裝而成，女孩的腿上蓋著一條厚厚的棉被。母女兩個臉上都蕩漾著笑意，時而說幾句什么，都是愉悅的神情�？粗@一幕，剛剛有些平復(fù)下來的心，又一次濡濕。我想到，她們的生活一定是艱難的，可是卻是如此快樂，就像現(xiàn)在零下近三十度的嚴(yán)寒，也不能凍結(jié)她們臉上的笑容。見她們和我回去的方向一致，便走上前去搭話，小女孩很愛說笑，只一小會兒工夫，便已經(jīng)和我熟悉起來。母親只是笑望著我們，聽著女兒講班上的一些趣事。終于，我問那個母親，女兒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各方面都很艱難。母親卻說：“現(xiàn)在不艱難了，你看，我們都很開心，每天都是這樣。孩子懂事，學(xué)習(xí)也好，別看她有殘疾，卻是自立能力很強(qiáng)，夏天的時候，都是她自己上學(xué)放學(xué)呢！冬天雪大路滑，我才接送。最難的時候，就是她剛出事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很想不開……”母親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然后重又蓄滿笑意，是啊，不管怎樣艱難的日子，總會走過去，而走過去，就是藍(lán)天碧草。忽然想起一個中學(xué)同學(xué)，那時我和她是同桌，有一次，她竟然有半個多月沒來上學(xué)。后來才得知，她在家里和父母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家里人遍尋不到，甚至報了警，卻也一時難以找到蹤跡。還是她自己回來的，回來后，就乖巧了許多，懂事了許多。那時我曾一直追問她那個十多天的經(jīng)歷，她只說吃了很多苦，便什么也不再講。我就想，那一段日子，在她心底應(yīng)該是難以磨滅的苦難。再后來上了不同的高中，讀了不同的大學(xué)，和她的聯(lián)系由少趨無，終無消息。多年后的一天，我回老家的城市，竟在人潮擁擠的街上遇見了她。雖然已人近中年，可我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她。我叫住她，看著她的眼神由訝然到欣然，便知往事已在她心底復(fù)蘇。就在熙攘的街頭，我們匆匆說了一些話，二十年的光陰，仿佛只是剎那，往事如昨，近得觸手可摸。臨別時，我依然不忘問了一句：“當(dāng)年你離家出走十多天，那些日子是不是很難？”她眼神飄忽了一下，然后笑說：“苦是很苦，可是卻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時間。因為，那十多天里，我知道爸媽在想念我，為我著急，我也知道了她們一直是關(guān)心我愛我的，所以，我感謝那十幾天的苦難，讓我能體會到一直被忽略著的幸福！”當(dāng)我從坎坷的時光中走出，回望曾經(jīng)的種種，都有著一種幸福感。有人說，這樣的時刻，我們之所以會感到幸福，是因為我們已經(jīng)超越了苦難而回頭去欣賞苦難�？晌覅s認(rèn)為，那幸福是一直就存在著的，只是我們深藏于苦難之中，無暇去顧及。就如我們只看到烏云滿天，黯淡了心境，卻忘記了烏云上面，太陽依然照耀，從不曾離棄。于是每有挫折來臨，我都會想起曾溫暖我的許多人事，便覺得一切苦難都會于希望中生輝。永遠(yuǎn)記得那個冬日的午后，在鄰家，當(dāng)我合上相冊，問那兩位老人的兒子如今在何方，大娘告訴我，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那一年，就出車禍去世了。而他們也只是傷心痛苦了一段時間，便恢復(fù)過來，日子依然平淡中幸福。她說：“我們倆常常拿出兒子以前的所有照片看，講著兒子從小到大的許多事，這樣講著，就像我們又重活了一遍，把兒子從小養(yǎng)大！”而那時，當(dāng)了一輩子教師的大爺在旁邊插了幾句話，卻是深刻在我心里，他說：“兒子是希望我們好好活著的，所以我們每天都很開心，我想，兒子能看到我們的生活，我們也能想著他在時的所有好與壞，這就是很好的生活。他不在了，卻還在我們心里，所以這不是痛苦，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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