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巴黎,巴黎


作者:大衛(wèi)·唐尼     整理日期:2016-07-09 11:26:02


本書簡介:
  “大衛(wèi).唐尼堪稱探索大師,我們跟隨他發(fā)現(xiàn)巴黎,這個眾所周知的城市充滿秘密——偉大的生活,被浪費的生活,被遺忘的工匠,被丟棄的墳?zāi)?hellip;…”《英國病人》的作者邁克爾?翁達杰如此說。
  生于美國的大衛(wèi)?唐尼(DavidDownie),卻對歐洲情有獨鐘,他曾在意大利工作,1986年起定居巴黎,對歐洲政治、文化、美食的見地非凡。唐尼為《洛杉磯時報》等全球五十多家知名刊物撰稿,現(xiàn)在是知名旅行博客網(wǎng)站的歐洲記者。他的作品《巴黎,巴黎:漫步光之城》《從巴黎到比利牛斯》《品味巴黎》《戀戀巴黎》和幾本偵探小說,出版后都備受讀者喜愛。
  1986年,帶著一張單程票和滿腦子對巴黎的浪漫想法,旅行作家戴維?唐尼從老家舊金山來到這座光之城。帶著一腔好奇心的唐尼從靠近香榭麗舍大街一座沒有電梯沒有暖氣的七層小閣樓出發(fā),去探索蒙馬特高地、畫家莫迪里亞尼的神秘寓所、埋葬著無數(shù)名流的拉雪茲公墓、擁有絢爛美景的盧森堡花園和位于塞納河“水中央”、富麗優(yōu)雅的圣路易島。
  唐尼后來移居充滿藝術(shù)氛圍的馬黑區(qū),娶了法國出生的美國攝影師艾莉森?哈里斯為妻。哈里斯同樣也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旅行者和游記作者。在經(jīng)歷了四分之一個世紀(jì),寫了十本書以后,唐尼仍然每天花好幾個小時,漫步在巴黎的大街小巷,繼續(xù)書寫他深愛的這座城市。《巴黎,巴黎》一書由31段關(guān)于巴黎的人物、場所和風(fēng)物的素描組成,描摹了巴黎的流光溢彩的美,也白描了她不為人所知的角落和平凡的小人物。文筆優(yōu)美,創(chuàng)意十足,令人耳目一新……帶我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巴黎。
  ——《舊金山紀(jì)事報書評》
  我喜歡他的文章,所有已經(jīng)或即將去巴黎旅行的人,都會被這本書所吸引。
  ——大衛(wèi)?勒布維,《巴黎的甜蜜生活》作者
  作者以怪趣、親昵又獨立的目光注視著巴黎!栋屠,巴黎》既是歷史,也是人生。
  ——馬維?加朗
  本書以詩意、清新的視角重新發(fā)現(xiàn)巴黎……是一次曲徑通幽之旅,帶我們發(fā)現(xiàn)巴黎的內(nèi)核、邊緣和秘密。——《啟程》塞納河上的島嶼
  如果漫步于圣路易島的街頭,你會感到心中一緊,一種憂傷的感覺緊緊地抓住你的心,不要問為什么。只要看看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昏暗的房屋和巨大而空曠的豪宅就知道原因何在……
  ——奧諾雷·德·巴爾扎克
  一座壯觀的石造步行橋越過五個石拱,將巴黎的“右岸”和塞納河中游那永不沉沒的“豪華客輪”連接在一起。這座橋就是瑪麗橋,建于17世紀(jì)早期。這艘豪華客輪就是圣路易島,這座島嶼的長度從頭到尾不到一英里,但卻滿載著歷史和謎團,很有氛圍。住在島上的主要是身家豐厚、歸隱田園的人,島上街道狹窄,沿路有許多地標(biāo)性的連體別墅。和水面齊平的鵝卵石碼頭環(huán)繞整座島嶼,碼頭上還點綴著白楊樹。站在這座島嶼上微微低下頭,可以看到位于喧鬧的西岱島上的巴黎圣母院大教堂近在咫尺,它就在一座寬闊的步行天橋的另一頭。這座天橋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里都處于折疊狀態(tài),仿佛是表演啞劇、吞火和獨角滑稽秀的喜劇演員的舞臺。在島嶼的另一面,在瑪麗橋的另一邊,瑪黑區(qū)里時尚精品店、藝?yán)群秃勒至,向東鋪展開來,直至孚日廣場和巴士底紀(jì)念碑。
  乍看之下,圣路易島和巴黎本土之間的物理距離似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這座島嶼依然有一種獨特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對某些人來說,它就是“奧林匹斯山”,從伏爾泰和雷斯蒂夫·德·拉·布列塔尼到泰奧菲爾·戈蒂耶、夏爾·波德萊爾、多斯·帕索斯和不能不提的海明威,作家和藝術(shù)家們都曾在這里生活,工作,戀愛。眼紅的人會說這里是一個設(shè)施完善獨立自足的生活圈,專供本國貴族和外地來的富豪享受。這里是巴黎城內(nèi)房價和租金最高的地區(qū)。羅斯柴爾德家族一直雄踞島嶼的上游頂端,從朗貝宅邸的鍍金展廳開始,往上的區(qū)域都是該家族的地盤。朗貝宅邸建于1642年,建造者是皇家建筑師路易斯·勒·沃,宅邸四周圍繞著幾乎堅不可摧的高墻,對一座這樣的豪宅來說,這倒也很相稱。
  不過,大多數(shù)的巴黎人一直都把這座島視為一艘游輪——島的形狀和它體現(xiàn)出的精神都像,它自在地漂浮于政治分化的右岸和左岸地區(qū)之間,因此,化妝品皇后赫蓮娜·魯賓斯坦于1935年推倒了一座17世紀(jì)40年代建造的豪宅,在貝郡堤道(QuaideBéthune)24號。為自己建起一座帶有些許裝飾藝術(shù)風(fēng)格、飾有巨大的越洋巨輪式舷窗的高大建筑。法國前總統(tǒng)喬治·蓬皮杜和他的時尚達人太太克洛德,也就是“法蘭西藝術(shù)教母”也曾住在這棟建筑中,也許他們是想靠近他們的朋友羅斯柴爾德家族。航運大王的女繼承人南希·庫納德曾住在雷格拉提耶路2號,福特·馬道克斯·福特則曾在安茹堤岸29號創(chuàng)辦《大西洋評論》雜志,該刊物發(fā)表過龐德、康拉德、卡明斯、斯泰因、喬伊斯和其他作家的作品。
  我的妻子拒絕把這一切和航海扯上關(guān)系,她認(rèn)為這座島嶼是一個露天式的修道院,修道院朝陽的一面正對著拉丁區(qū),朝北的一面地衣覆蓋,十分陰涼。這種想法頗有道理:這座島嶼就像修道院一樣,而且在大部分的時間里比修道院更加幽靜、沉悶;它的碼頭比城鎮(zhèn)中的其他任何地方還要僻靜,這是當(dāng)?shù)氐恼蝿萘εΦ慕Y(jié)果,他們的努力令當(dāng)?shù)氐膯涡械篮蜆蛄合到y(tǒng)得以維持,這個交通系統(tǒng)設(shè)計精妙,幾乎可以阻礙一切,但是精明的計程車司機還是能想出辦法穿梭其間
  經(jīng)常到這里來的人們慢悠悠地踱著步,他們不是來湊熱鬧,也不去尋找必看的紀(jì)念景物,他們想看的是打著旋渦、緩緩流動的塞納河,河面在過往的河船和星星點點的海鷗、鴨子和偶爾迷路的加拿大雁的攪動下翻騰著。在岸邊的護墻上,無花果樹和垂柳的樹蔭底下安放著許多長椅,懶洋洋的垂釣者釣著生活在水底、不能食用的魚,愛享受日光浴或欣賞月光的人、野餐者和成雙成對的愛侶們在這里打成一片。
  安靜?也許天氣熱的時候就不是這番光景了,開派對的年輕人和太過激動的邦戈鼓樂手把碼頭圍得水泄不通。這股最近才迸發(fā)出來的活力似乎感染了整座島嶼:存有肖邦紀(jì)念物的波蘭圖書館曾經(jīng)覆滿灰塵,如今已被粉刷一新,但是它的開放時間不固定,而且,老實說,那里幾乎無人問津。島上的圣路易教堂過去引人注目的只有它的鍍金時鐘,F(xiàn)在教堂擁有一臺由三千根管子組成的管風(fēng)琴,專門演奏巴洛克音樂。如果你想進入歸市政府所有的聯(lián)排別墅洛森宅邸俯瞰島上風(fēng)光,那么你就得采取近乎央求的方式。此外還有幾家?guī)в袘敉饴杜_的咖啡館,都面朝巴黎圣母院或圣熱爾維教堂;一家旅行書店,店主是一位有趣的女士,她似乎喜歡將顧客拒之門外;一家與眾不同的捕魚和假餌釣魚商店,這家商店叫“蒼蠅屋”(LaMaisondelaMouche);一些溫馨舒適但卻價格高昂的酒店和不起眼的餐館,這些酒店和餐館招待的就是海明威鄙視的同胞們,這里的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當(dāng)然,我還沒有提到那些巧克力商店、面包店、肉店和“古董”店、賣小玩意兒和質(zhì)量低劣的紀(jì)念品的商店——它們?nèi)嘉挥谶@座島的主干街道的南端,現(xiàn)在那里成了精力旺盛的購物者們、也就是那些不知疲倦地打量著櫥窗中的展品的人們常去的地方。
  誠然,2003年,在這條街上,米其林三星級廚師、來自斯特拉斯堡Buerehiesel餐廳的安東尼·韋斯特曼開辦了一家別致高雅的餐廳,“老友記”(MonVieilAmi)。這座餐廳,或者僅憑這座餐廳就足以為美食之島的名望再添光彩。名聲在外,但有些人認(rèn)為是聲名狼藉的“高盧祖先”(N?sAncetreslesGaulois)餐廳距此不過一個街區(qū),這是一家典型的偽高盧風(fēng)格餐廳,那里的食客就是認(rèn)準(zhǔn)了“高盧”標(biāo)志的旅客。
  這座島的迷人之處還在于,島上住宅周邊環(huán)境和縱橫交錯的道路都給人不急不躁、波瀾不驚的感覺。晨昏時分,圍繞著這艘“豪華游輪”的甲板散步往往是我的一天之中最精彩的部分,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就住在瑪麗橋和通往該橋的市內(nèi)地鐵站東面幾百碼之外的地方——骯臟的地鐵不曾玷污圣路易島;最重要的是這里如鄉(xiāng)村一般能看到開闊的天空,建筑物低矮,河流寬廣,勒阿弗爾[1]的海風(fēng)陣陣吹來。巴黎圣母院,這道城中最美的風(fēng)景聳立于島后;奧爾良碼頭上的樹木連成一線,先賢祠的大圓頂就在樹葉之間若隱若現(xiàn)。你可以看到豐富的建筑細(xì)節(jié):精雕細(xì)琢的拱頂石、奇形怪狀的人面裝飾、銹跡斑斑的系索環(huán)、石造的花環(huán)。
  傍晚,從島上的波旁碼頭望去,形如塔樓、周身覆蓋著雕塑的“H?teldeVille”,也就是巴黎市政廳,看起來更像是在19世紀(jì)70年代偽造出來的建筑作品。碼頭之所以被命名為“波旁”,不是源自什么酸麥芽威士忌[2],而是源自波旁王朝。這個王朝孕育了法國大革命前權(quán)勢滔天的路易王們,包括路易十三(1601—1643)。
  這位君主原本平淡無奇,但他于1614年批準(zhǔn)開發(fā)商克利斯朵夫·瑪麗和他的合伙人修建了瑪麗橋,并將這座島從養(yǎng)牛牧場變成貴族的游樂場,旣愒O(shè)計出創(chuàng)新的網(wǎng)格狀街道,并用石頭路堤將街道圍起來。島上的建設(shè)是房地產(chǎn)投
  機的早期典范,當(dāng)我如往日一樣背著手在此漫步的時候,我注意到同一批?陀殖霈F(xiàn)了,他們牽著純種的寵物,慢慢地繞著圈,視線或步伐落向苔蘚叢生的老宅院。他們小心翼翼地在慕名而來品嘗冰淇淋的人群中穿梭走動,這些人都在島上最繁華的交叉路段——雙島路和圣路易島路的交界處嗒吧嗒地抿著甜筒。在美食家和旅行指南作家們的圈子里,今天的圣路易島的名氣更多來自于美味的“貝蒂詠”(Berthillon)冰淇淋和果汁雪糕店,而非該島在建筑或文學(xué)方面的歷史沉淀,這讓島上的居民很是惱火——他們的家譜就像島上成片的、盤根錯節(jié)的無花果樹一樣復(fù)雜,這些果樹生長在我最喜歡的景點周圍,也就是朝向下游的碼頭處。
  人們把過去的輝煌寫在了石頭上,好讓非專業(yè)人士也能從紀(jì)念牌上讀到那些往事。在標(biāo)志性的聯(lián)排別墅中,有一半建筑上都安裝了紀(jì)念牌。這些建筑幾乎都曾屬于17世紀(jì)中期為皇家稅務(wù)官和其他“持證搜刮”的人。紀(jì)念牌上有他們的姓名和出生日期,還有一些簡明扼要的話,能讓你愉快而輕松地翻閱歷史的一頁。在面向拉丁區(qū)的貝郡堤道22號,你會發(fā)現(xiàn)以下文字:“馬爾邁松的勒弗菲爾宅邸。前主人為國會議員。1645年開工。波德萊爾1842年至1843年居住于此。”也就是說,這塊紀(jì)念牌說的是這座宅邸的名字、開工日期和《惡之花》(Les-Fleurs-du-Mal)的作者,詩人波德萊爾曾在19世紀(jì)中期住在這里。這棟建筑的正面沒有引人聯(lián)想之處,除了懸在正門上方的一個蝙蝠模樣、長著女人頭的怪物。但是,
  你依然會忍不住猜想,是否就在這幾堵墻后面或是波德萊爾在島上的其他住處里,在洛森宅邸中吞云吐霧的癮君子中間,這位精神上飽受折磨的天才的筆下流淌出奢華、寧靜與樂趣”[3]的詩句。人們常常把這個句子和馬蒂斯[4]的畫作聯(lián)想到一塊兒去。你可能會問,當(dāng)波德萊爾身在此處或者懷想他在圣路易島上的光陰時,他描寫了神話中凄涼陰暗的基西拉島[5],一個“所有老傻瓜共有的黃金鄉(xiāng)”,這是一個巧合嗎?
  波德萊爾說的不是名車“凱迪拉克”(Cadillac),而是伏爾泰在《贛第德》(Candide)一書中想象出來的黃金天堂。這一句話里提到了兩個人:18世紀(jì)40年代,伏爾泰也住在這座島上,他和他的女友沙特萊侯爵夫人(MarquiseduChatelet)在歷史悠久的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住宅朗貝宅邸中過著安逸的日子。
  在這座宮殿般宏偉壯麗、面積達四萬三千平方英尺的聯(lián)排別墅中,沒有哪塊紀(jì)念牌提到此事。同樣,沒有任何紀(jì)念物說明曾經(jīng)出盡風(fēng)頭、后來卻避世隱居的赫德男爵,亞歷克西斯·馮·羅森博格自1949年起至2004年去世時,都居住在這座豪宅中富麗堂皇的二樓房間中,身邊滿是珍貴的古董和藝術(shù)品。他是家財萬貫的阿圖羅·洛佩斯·威爾肖的情人,也是男爵夫人瑪麗-埃萊娜·羅斯柴爾德的靈魂伴侶。男爵夫人會以引人注目的方式輕快地走過“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畫廊”(,畫廊中的無價畫作是皇家藝術(shù)家夏爾·勒布朗[6]所作,描繪的是衣著暴露的英雄大力神。與此同時,另一位男爵夫人——瑪麗-埃萊娜的丈夫居伊——常年在外,而洛佩斯·威爾肖名義上的妻子帕特里夏則如一位記者所言,“在她自己的風(fēng)流韻事中抽不開身”。
  為了配合這座宅邸天方夜譚般的傳奇色彩,關(guān)于這座宅邸的歷史故事中新近一章的主角是一位卡塔爾王子。2007年,哈馬德·本·阿卜杜拉·阿勒薩尼出了相當(dāng)于一千一百萬美元的價格,把這座標(biāo)志性的建筑原封不動地買了下來,并且計劃要再花近一倍的錢對它進行修繕和改建。正是這番“改建”把他拖進了法律的迷宮,直到2010年他才得以脫身,而且得了不少教訓(xùn)。
  波德萊爾自己的風(fēng)流韻事中就有他將黑白混血的情婦,為他帶來靈感的繆斯女神、又名“黑色維納斯”的讓娜·杜瓦爾安置在雷格拉提耶路6號的情節(jié)。各種膚淺骯臟的故事在此甚囂塵上。
  波旁碼頭15號面對著圣熱爾維教堂,畫家和詩人埃米爾·伯納德曾在此生活、工作。他創(chuàng)立了由象征主義者組成的“阿凡橋畫派”。紀(jì)念牌沒有告訴我們,在他的工作室中的鍍金橫梁下,宮廷畫家菲利普·德·尚貝尼曾于17世紀(jì)中期在此工作。這位畫家的正式住所是位于島上游的11號宅邸。
  從1899年到1933年,雕刻家卡米爾·克洛岱爾,這位羅丹的門徒和善變的情人在波旁碼頭19號的一樓開設(shè)工作室。島上的居民們想起這個就一臉痛苦,因為在電影《羅丹的情人》(CamilleClaudel)上映后的幾個月內(nèi),人們都來向這位死在精神病院里的瘋狂藝術(shù)家致敬,人行道都堵得水泄不通。那間工作室你是進不去的,但是你可以在奧賽博物館中看到她在此創(chuàng)作的雕塑之一:《成熟》(Maturity),作品喻示人生苦短。
  我們還能從史書中挖掘出另一個令人好奇心大動的地方,波旁碼頭盡頭的那棟聯(lián)排別墅。別墅建于1659年,人們把它叫作“人馬屋”,因為別墅正面有一對淺浮雕,上面描繪了大力神赫拉克勒斯與神話中野蠻的人馬怪涅索斯(Nessus)打斗的場面。露易絲·福爾-法維耶夫人曾多年在此舉辦文學(xué)沙龍,她的座上賓有詩人紀(jì)堯姆·阿波利奈爾、畫家瑪麗·洛朗桑、作家弗朗西斯·卡爾科和畢加索的那位身無分文的朋友、詩人馬克斯·雅各布。
  人馬浮雕俯瞰著一個袖珍公園,那里是人氣很旺的舉行野餐和欣賞廣闊景色的地方。艾莉森和我經(jīng)常為了這番風(fēng)景而來此。別墅現(xiàn)在的居住者顯然是個好客之人。我們不止一次地看見出身上流的女士和紳士們穿著定制女裝和燕尾服,在二樓宴會廳中繪有壁畫的天花板下進行社交活動。
  也許就在同一棟別墅里,正是這番鮮活絕妙的場面給18世紀(jì)的作家尼古拉-埃德姆·雷斯蒂夫·德·拉·布列塔尼帶來了靈感,創(chuàng)造出了新的文學(xué)體裁:夜?jié)擃愇膶W(xué)。從1786年開始,他就以漫無邊際的方式,在《夜巴黎》(LesNuitsdeParisouLeSpectateurnocturne)中描繪了巴黎街頭上演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他那漫無邊際的描述常常是從自己居住的圣路易島開始。趁著夜色,環(huán)島漫步,看著那些房屋里的景象如幻燈片般閃過,這也是我喜歡的偷窺方式。
  還有一種無論是白天還是夜里都一樣有趣的游玩方式。島上的宅邸大多不接納外人進入,因此在這些宅邸中陰涼的庭院里閑逛別有一番趣味。被稱為“數(shù)碼鎖”的電子密碼鎖把下層民眾都拒之門外。但是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兩種避過門衛(wèi)的辦法:在門外等候,當(dāng)有人出門時,我就自信滿滿地大步走進去,或者,在上午10點左右跟在當(dāng)?shù)氐泥]遞員身后,他們在工作時都帶有萬能鑰匙。在躲躲藏藏和;ㄕ械倪^程中,單純的探索之旅變成了一場冒險。我和看門人玩了好幾年貓捉老鼠的游戲,憑著這些手段我曾進入波旁碼頭15號。我躲在這個寬闊的鋪滿鵝卵石的庭院中,發(fā)現(xiàn)一道石梯,石梯的扶手精雕細(xì)琢。石梯上方的屋頂處是一道三角墻,上面安裝了一個滑輪——大概是用來把家具或者像我這樣的入侵者吊起來的。
  我按部就班地把島上宅邸的門都試了一遍,后來我發(fā)現(xiàn)有一些門幾乎總是敞開的。最不設(shè)防要數(shù)圣路易島路15號的舍尼佐宅邸,巨大的獅鷲支撐著陽臺,陽臺下方就是嵌滿裝飾圖案的門。走進門內(nèi),在第一個殘垣斷壁的庭院里,你會看到一個洛可可風(fēng)格、有著花卉圖案的淺浮雕上滿是缺口。楔石上雕刻的人都向下凝視著你。這座宅邸的粗琢部分建于17世紀(jì)40年代。較高的附加部分是1719年后建起來的,當(dāng)時從魯昂來的皇家稅務(wù)官讓-弗朗索瓦·居約·德·舍尼佐將這里重新修葺了一遍。后來,這座建筑的地位就急轉(zhuǎn)直下,變成了酒庫、巴黎大主教的住處、憲兵的營房,再變成倉庫,后來又變成行將崩塌的公共住宅。如鱗片般斑駁的石膏掩蓋了必不可少、連綿曲折的樓梯,也掩蓋了后方的庭院,庭院中還有一個飽受日曬雨淋的日晷。雖然宅邸的某些部分已經(jīng)被擦洗過了,但是這個地方依然透露出磚塊之間濕答答的灰漿氣息。
  我還掌握了一種進入圣地的辦法:找個導(dǎo)游。這樣一來,你的秘境之旅就變成了單純的歷史遺跡參觀活動,但這是進入唯一那所向公眾開放的宅邸洛森宅邸的唯一方法。在這里,不論你喜歡與否,喋喋不休的導(dǎo)游都會帶你浮光掠影地感受一下波旁王朝路易們——從十三世到十六世——的上流生活方式。他們的介紹可以濃縮如下:
  1657年,一位軍事建筑師夏爾·沙穆瓦為一位個性古板的騎兵總督格魯因設(shè)計了洛森宅邸。不過這里看不到馬的蹤跡:格魯因的野豬頭紋章出現(xiàn)在壁爐和墻壁裝飾上。相比之下,1682年至1684年居住于此的洛森公爵顯得更愛玩、愛鬧,他和路易十四的堂妹拉格蘭德小姐在此同居,洛森宅邸因此得名。
  令人驚訝的是,這所宅邸幾乎完好無損地保存了下來,當(dāng)然,不包含繼承人們能拆除或出售的那些東西,比如具有年代感的家具和原有的畫作。不過,珍貴的凡爾賽橡木地板仍在人們腳下吱嘎作響,聽來讓人心安。數(shù)噸重的黃金在精心裝飾過的橫梁上和墻壁上閃閃發(fā)光,當(dāng)光線透過小塊玻璃鑲拼起來的窗戶時,那種效果令人目眩神迷。19世紀(jì)40年代,波德萊爾和泰奧菲爾·戈蒂耶曾在此拮據(jù)度日,當(dāng)時這些鍍金裝飾都已經(jīng)發(fā)黑了——哈齊欽俱樂部[7]的精英們?nèi)紵舐闀r產(chǎn)生的煙霧無疑是部分原因。大麻激發(fā)了波德萊爾的詩意幻覺——他看到了裸女和云朵構(gòu)成的風(fēng)景——顯然,他的靈感還有一部分是來自于這所宅邸中的音樂室,那是一個藝術(shù)品的展室,頂上飾有一個如夢似幻、用灰泥抹成的少女形象。
  二樓的天花板裝飾畫名為“愛能征服時間”(LoveConquersTime),但是,唉,幾個世紀(jì)的時光已經(jīng)令它無力招架。天花板下多少樁婚姻轉(zhuǎn)瞬即逝,島上許多類似的宅邸也暗示著時間能征服一切。對圣路易島來說,這是句不錯的格言,不過,這座島不變的品質(zhì)顯然在于這些石造豪宅和如走馬燈一般的富人住戶們,因此我能想到一句更好的格言——那是法國才子阿方斯·卡爾1849年說過的話:“變的越多,不變的也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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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巴黎的作者是大衛(wèi)·唐尼,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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