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采桑文叢:我想變成一本書


作者:王璞     整理日期:2016-06-05 10:26:54

極具才情的女作家王璞是這樣的說的:“我想變成一本書,我想把我的精華都集結(jié)在一本書里,薄薄的一本,沒有一頁多余的篇章,沒有一句廢話,誰讀了都不會有上了當(dāng)浪費了時間之嘆,給孤獨者以友情,給怯懦者以勇氣,給悲傷者以快樂,給失望者以希望,給落敗者以信心,一言以蔽之,它是所有愛書人的朋友,那種必要時就出現(xiàn)、不需要任何回報的朋友。” 
本書簡介:
  與“采桑文叢”的已出諸種一樣,內(nèi)容定位仍為“既關(guān)注讀書,又關(guān)注生活”。無論寫香港報人周石、梁小中(《紅梅谷》)、寫詩人辛笛(《聲音自草中來》),還是寫姑外公歐陽予倩(《鐵獅子胡同三號》)、寫自己的父親(《開拉氣》),均令人讀來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在傳神的細(xì)節(jié)中,透著一股痛徹心靈、感人肺腑的力量。
  作者簡介:
  王璞,生于香港,長于內(nèi)地。華東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博士。1989年定居香港,先后做過報社編輯和大學(xué)教師。2005年辭去教職,回內(nèi)地讀書寫作。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集《女人的故事》《嘉年華會》,散文集《呢喃細(xì)語》《整理抽屜》《圖書館怪獸》《小屋大夢》,長篇傳記《項美麗在上!罚膶W(xué)評論《一個孤獨的講故事人——徐小說研究》《散文十二講》《小說寫作十二講》,長篇小說《家事》《我爸爸是好人》《貓部落》,長篇系列散文《紅房子灰房子》等。
  目錄:
  第一輯紅梅谷
  紅梅谷
  鐵獅子胡同三號
  聲音自草中來
  ——憶辛笛
  開拉氣
  第二輯我想變成一本書
  我想變成一本書
  小木船
  ——也談怎樣寫小說
  圖書館借書記錄
  伴著六十六號公路走
  莎士比亞書店
  一個人和一家書店
  這就叫作偉大第一輯紅梅谷
  紅梅谷
  鐵獅子胡同三號
  聲音自草中來
  ——憶辛笛
  開拉氣
  第二輯我想變成一本書
  我想變成一本書
  小木船
  ——也談怎樣寫小說
  圖書館借書記錄
  伴著六十六號公路走
  莎士比亞書店
  一個人和一家書店
  這就叫作偉大
  ——關(guān)于魯迅的斷想
  巴金一生的三堅持
  潦倒和蕭條
  說真話的代價
  ——讀徐念人憶事遺稿第三輯單行街上的游蕩者
  單行街上的游蕩者
  ——讀本雅明《莫斯科日記》
  奇特的友誼
  ——讀《哈里與特德》
  兩個聶魯達(dá)
  子承父業(yè)
  ——讀奈保爾《父與子》
  憤怒老人
  ——讀馮尼格特《沒有國家的人》
  作家寫的寫作書
  ——讀斯蒂芬?金《寫作》
  旗鼓相當(dāng)?shù)囊粚?br/>  ——讀休斯《生日信札》有感
  沉默的訴說
  ——讀凱爾泰斯《非關(guān)命運(yùn)》
  讀史詩的心境
  ——再讀斯坦貝克《憤怒的葡萄》
  舒蕪之謎
  ——讀《舒蕪口述自傳》有感
  心靈的故事
  ——我讀辛笛詩
  零散的意象,有機(jī)的聯(lián)系
  ——讀痖弦詩《深淵》
  《鹽》的情感節(jié)奏
  到底是大家閨秀
  ——讀《盛佩玉的回憶》鐵獅子胡同三號
  鐵獅子胡同三號如今已不存在了,它已改為張自忠路五號。百度百科上的相關(guān)介紹如下:
  張自忠路5號,舊時的門牌是鐵獅子胡同3號,后曾改為地安門東大街5號,在張自忠路東段路北,坐北朝南,是一座中西合璧的宅院。解放前,為一所私人醫(yī)院,名“時子和醫(yī)院”,現(xiàn)為中央戲劇學(xué)院宿舍。
  院內(nèi)主體建筑是一組建在基座上的磚石結(jié)構(gòu)的正方形西式平房,頂為四坡,前有一間由四根西式圓柱支撐的門廊,門廊前有五步臺階。主體建筑東側(cè)有兩排北房,南邊的北房三間,前廊后廈;北邊的五間北房,只帶前廊。主體建筑北面是五間帶廊的北房,西北部有前廊后廈北房三間,帶一間東耳房和兩間西耳房。歐陽予倩于1949年11月入住此院,直至1962年辭世。當(dāng)年,他住在院子的北部,“房子十三間,為中式建筑”。
  1986年,東城區(qū)人民政府將其作為“歐陽予倩故居”公布為文物保護(hù)單位。
  1960年母親帶我們從大興安嶺奔長沙,途經(jīng)北京,住過的那間房子是在東耳房還是西耳房呢?
  北京是大興安嶺去長沙的必經(jīng)之地,我們得在這兒轉(zhuǎn)車;此外,大概母親仍抱著返回北京的一線希望,想去找人想想辦法吧?她決定在北京停留幾天。
  叔叔家是住不得了。叔叔被打成右派,一家人已被流放寧夏,他家那座小院已被賣掉。姑媽家也住不得,姑爹也被打成右派,本來住著的四間房變成了兩間,擠住了三代五口人。母親只好給她二嫂的姑爹姑媽歐陽予倩和劉潤秋二老寫了封信,探問能否讓我們在他家借住幾天。很快就得到他們的回信,說歡迎我們?nèi)ァ?br/>  姑外公歐陽予倩與我家雖然只是遠(yuǎn)親,但1948至1949年他在香港大光明電影公司拍電影時期,父親兼職那間電影公司宣傳部主任,與他來往較多。父親崇敬姑外公的才學(xué)人品,姑外公也喜歡父親的敬業(yè)樂業(yè)忠厚老實。1949年大陸一建立新政權(quán),一向思想左傾的姑外公立即回了北京。父親1950年接到時任人民日報社長的范長江邀請回國工作的信之后,寫信給姑外公征求他的意見,姑外公回信力勸他接受邀請。不料父親回國后不到一年便遇上“鎮(zhèn)反”運(yùn)動,一夜之間他人間蒸發(fā)。母親四處尋人未果之后,想到姑外公在新政權(quán)里大小是個官,便跑到他家求助。
  母親后來不止一次對我們講起她去姑外公家求助的經(jīng)過。她說,姑外公聽她說明了情況之后,起先不相信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人去上班突然不見了?你到處都找過了?機(jī)關(guān)里也去過了?領(lǐng)導(dǎo)怎么說?”他反復(fù)問母親這些問題。
  “他們都說不知道。”母親道。
  后來他終于半信半疑地拿起電話,打過幾通電話之后,他的臉色從疑惑漸漸轉(zhuǎn)為凝重,告訴母親:人現(xiàn)在在公安部。是特嫌問題。
  母親大驚,立即道:“不可能!他總是說搞新聞要不群不黨,絕對不會去做國民黨的特務(wù)。”
  “共產(chǎn)黨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姑外公說。
  1954年,父親在公安部關(guān)了三年給放了回來,回到原單位工作。
  原單位名叫中國人民保衛(wèi)世界和平大會委員會,簡稱全國和大。單位被通知來公安部接人。和大倒是派了輛小車把他接了回來,但他消失后領(lǐng)導(dǎo)曾開全機(jī)關(guān)大會宣布他是特務(wù),現(xiàn)在回來了卻沒有也開個大會宣布他不是特務(wù),只讓他回原辦公室上班。也絕口不提補(bǔ)發(fā)那三年的工資的事。
  好在親戚朋友都相信他不是特務(wù),從鄰居到親人,大家都祝賀他歸來,大家見了面都是一句話:回來就好;貋砭秃。就連此事的最大受害者母親也半是開解、半是自我安慰地對父親道:“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家中客人開始多了起來,一些失去聯(lián)系的親友又跟我們恢復(fù)往來,那年過年,我們驚喜地看見一輛小轎車停在了我們的大門口,接著,一位白發(fā)皤然的老者,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攙扶下走進(jìn)了院子。!是姑外公親自上門來看我們了!
  我不知道姑外公跟我父母談了些什么,父母是否向他感謝了他在父親失蹤時給予的幫助,他是否跟他們談到了他對父親這一事件的看法。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母親肯定沒有當(dāng)面跟姑外公提到他當(dāng)年的那句話:共產(chǎn)黨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可你爸爸不是冤枉被關(guān)了三年嗎?”母親后來私下里對我們說,“還不告訴我們?nèi)巳ツ睦锪,把我們一家人置于死地。要不是朋友祁麗云救助,我們這家人只怕早沒了。姑爹真太書生氣了。”
  “反右”時,父親因在大鳴大放中被領(lǐng)導(dǎo)誘導(dǎo)發(fā)了十五分鐘言,說出我家在那三年中的遭遇,被打成極“右”分子。母親的抱怨變成了:
  “冤枉了人家還設(shè)陷阱打人家‘右派’,你姑外公要是知道了,更加不會相信了。”
  我父母一直對姑外公隱瞞了父親被打成右派這件事。我想,不管是出于對老人的敬重,還是出于對時局的恐懼,他們都不會對姑外公提到他當(dāng)年說過的那句話的。
  不過,從姑外公那方面來講,他卻以他的行動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從父親1954年回來的那年開始,到1958年我們一家被流放大興安嶺,每年的年初二,姑外公都會上我家來走一遭。他那樣一個大人物,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親戚朋友不計其數(shù),過年會有多少應(yīng)酬呀!但他居然每年親自上門給一個遠(yuǎn)房晚輩親戚拜年。那時他早已不良于行。一輛小車把他送到我們宿舍大院門口,他總是在大門外下車,然后由姑外婆和司機(jī)一邊一個地攙扶著,穿過大院,一步一挪走到位于大院深處的我家。
  兩位老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頂著寒風(fēng)霜凍緩緩向著我家走來的情景,刻在了我的記憶深處,至今歷歷如在眼前。
  那年頭坐小轎車的人物是鳳毛麟角,而那時的姑外公,更是跟如今的影視明星似的,是家喻戶曉的人物,跟梅蘭芳一起號稱“南歐北梅”。小車在大院門口一停,鄰居們都跑出來一睹他的風(fēng)采,父親和母親之激動自不必說,我們孩子更是雀躍,因為姑外婆一進(jìn)門就會給我們每人派個紅包,里面裝著整整一元錢。當(dāng)年對我們來說,那可是一筆巨款。
  我們離開北京去大興安嶺時,父親去跟姑外公告別;貋砗竽赣H問他:“姑爹說了什么?懷疑你是右派了嗎?”
  “沒有。他只說:好自為之。”
  1962年,父親第一次獲準(zhǔn)從大興安嶺回長沙探親,經(jīng)過北京時,他去看望了姑外公。那時姑外公已經(jīng)住在醫(yī)院里。父親說,他進(jìn)去時屋子里有個人,看樣子好像是安保人員。那人在時,姑外公幾乎一言不發(fā),直到那人出去辦點什么事了,他才拿出兩本書來,簽了名題了字送給父親,說了幾句話。大意是我這輩子的經(jīng)歷都寫在這里了,你拿回去看吧。那兩本書是《自我演戲以來》和《回憶春柳劇社》,一直保存到“文革”后,成了我少年時代讀得最熟的書。
  “姑爹的身體看上去倒還可以,”父親道,“但話很少,最奇怪的是,他一句也不問我的境況,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那你干脆把你的事告訴他,看他是個什么看法。”
  “那不行,那不是讓他為難嗎?你叫他怎么說?同情我?那豈不是害他?太慶(我叔叔王太慶)不就是因為同情右派自己也變成了右派?罵我?那就不是他了。我猜他心里其實什么都知道了,他那么智慧的一個人,猜都猜得出。不過我去看他他是很高興的,雖然話少,卻一直留我多坐一會兒。最后還一定要起身送我。”
  父親向來有報喜不報憂的毛病,他的話可信度常常要打折扣,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的記憶也有可能出現(xiàn)偏差。但是1960年春天,我們回長沙路過北京,借住在姑外公家的情景,卻是我親身經(jīng)歷,至今記憶猶新。因為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住進(jìn)那么高級的宅院,受到那么熱情周到的招待。
  一輛三輪車把我們拉到那個大紅門,姑外婆親自站在大門口迎著我們,一見我們她就忙讓站她身邊的一位保姆幫我們提行李,自己興沖沖領(lǐng)著我們進(jìn)屋,那副喜笑顏開的神氣,好像來者不是上門求助的落難親戚,而是貴客。
  姑外婆領(lǐng)著我們一直走到正屋,走進(jìn)姑外公書房。那是位于大屋左偏廂的一間屋子,有著中式木雕窗欞和紅木門檻,我們進(jìn)屋時,姑外公正拄著手杖,站在屋子中間迎著我們。三年過去了,我驚覺他一點兒也沒變,仍是圣誕老人般的一派慈祥,臉上仍是那副平和寧靜的笑容,仍是彎下腰鄭重其事地握握我們每個孩子的手。我驚訝于那只手的柔軟,驚訝于眼前這位老人的儒雅,他似乎有一種將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儒雅的本領(lǐng),甚至他那根手杖,也好像成了這儒雅的一部分,以至好多年里,我對拄手杖的人物都肅然起敬。
  姑外婆親自照料我們的起居。那年她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吧,家里有保姆、司機(jī)和晚輩,但她事必躬親。早上起床我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夜里躺到床上我最后一個看到的人也是她。
  至今我還記得姑外婆牽著我的手把我領(lǐng)進(jìn)那間溫馨小房間的情景。兩張小床已經(jīng)鋪好了被褥。她安排我們躺下來。給我們蓋好被子。我問她:“我媽呢?”“你媽太累了,”姑外婆掖掖我的被子道,“我讓她睡到另外一間房子里好好休息。你是好孩子,你會自己睡,對吧?”我點點頭。這是我第一次看不見母親就睡了。但我沒哭,我安靜地看著姑外婆輕輕關(guān)上房門。燭光漸漸遠(yuǎn)去,像是這些年包圍著我們的冰雪風(fēng)霜也隨之遠(yuǎn)去了,許多天來我第一次安心地閉上眼睛,進(jìn)入夢鄉(xiāng)。
  我也記得那個熱鬧的大院,一群孩子正在那里游戲,姑外婆牽著我們的手走到其中一個女孩面前,叫著她的乳名對她說:“這是來咱們家做客的表姐妹,你介紹她們跟大家認(rèn)識,領(lǐng)她們跟你們一起玩。好不好?”
  即便是對孩子,她說話也是這種商量的口氣,臉上也是這副溫暖的微笑。她跟女孩依次介紹我們的名字,學(xué)名和乳名,一個也沒有叫錯,好像我們早就是她的家人。
  女孩認(rèn)真地點著頭,她長得很像她外婆,清秀,端莊,一臉福相,年紀(jì)比我小,個子卻比我高,她友好地招呼我們:“會跳猴皮筋嗎?來,一起跳!”
  我還記得堂屋前高高的臺階,臺階下面的青磚小徑,以及小徑兩旁的草地,大家在草地上笑呀跳呀。突然,有個漂亮得像精靈的女孩在院門口出現(xiàn),神態(tài)卻是公主般倨傲,她下巴頦朝我們一點問小表妹:“這都誰呀?”
  小表妹把我姐姐的手一拉道:“別理她,她就這樣。”
  小表妹跟我姐姐一般高,她們很快交上了朋友。在這陽光女孩的帶領(lǐng)下,我們在這座大房子里穿來跑去。“為什么你們要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她問,“你們就在這里住下來好不好?”
  她好天真!我心里想。那時我已經(jīng)知道了父親是“右派”。
  我也記得那只碩大無朋的藍(lán)色搪瓷缸,里面裝滿了饅頭、花卷和發(fā)糕。都是用真正的面粉做的。在一年才能吃上一次細(xì)糧的我們眼里,太高級了,太珍貴了。臨行前,姑外婆將它慎重交給姐姐,叮囑:“這個最重要。歸你負(fù)責(zé)。”母親則在一旁一迭聲道:“太多了太多了,現(xiàn)在糧食這么緊張,這下把你們的細(xì)糧都吃光了。”
  “莫客氣。”姑外婆說,“我們總歸還可以想想辦法,你們還要坐一天一晚的火車,一定要吃飽。”
  那些干糧到了長沙還剩下一半,趕過來看我們的二舅也得以分享,他感嘆道:“姑媽還是這樣克己待人,這一大缸東西足有五六斤吧!”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姑外公何許人也。即便是后來,我一遍又一遍地讀過了父親拿回來的那兩本書,也還只大略了解了他的經(jīng)歷和事業(yè)。我敬佩他才氣橫溢,意志堅強(qiáng),以至于功成名就,但并沒有從做人的品格方面去理解他。只是到了今天,我自己也走向生命的暮年,我自己也寫作,出書,在俗世里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回想起鐵獅子胡同的往事,才意識到,我曾接受過那兩位老人何等的恩澤。在那些點點滴滴的瑣事里,有一些何等貴重的東西滲入我的血液和心靈,使我得以歷經(jīng)大時代的劫難,經(jīng)歷過文化的浩劫,信仰的崩潰,仍能保持著反思精神和獨立人格。
  時至今日,姑外公那樣的人物已成絕響。他們是風(fēng)雨飄搖的中國傳統(tǒng)道德文明的一縷余音。在姑外公的祖父歐陽中鵠的時代,那一傳統(tǒng)已是日薄西山。母親后來常常感嘆,姑外公他到底祖上積的有德,保佑他1962年就走了。可惜姑外婆比他晚走幾年,是在“文革”中去世的。不過我們聽說,除了被抄了幾次家,她老人家倒也沒受什么罪,她是病死在自家床上的。比起其他死于非命的藝術(shù)家,已是大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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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載說明
采桑文叢:我想變成一本書的作者是王璞,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nèi)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zh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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